我和夫君相看两厌(172)
……
春三月,苏露青秦淮舟二人率众回京复命。
绛州一事已写进奏疏,六百里急递送入长安,栾定钦暂时接手绛州大营,将营中军务处理一番后,便率先押解襄王一众进京。
陈戬经过几日休养,勉强又恢复了些精神,在郎中确保他可以经历舟车劳顿以后,跟随苏露青等人一同回到长安。
一路上加紧赶路,回到长安这天,天上飘起一阵细雨。
春雨绵绵,雨汽沁人,仿佛洗去一路上的风尘仆仆,苏露青骑马穿过城门,不经意间瞥到城门口停着的一辆犊车。
犊车并不稀奇,但候立在车外的人,却让她下意识放慢了速度,多往那人的身上看了几眼。
候在车外的女子同样也注意到她的举动,朝她盈盈一拜。
然后有个嬷嬷模样的人朝着秦淮舟行过一礼,恭敬道,“侯爷,裴小娘子听闻侯爷回京,一直算着日子来*迎接侯爷,裴小娘子有些话想与侯爷说,不知侯爷可否拨冗,到别院一叙?”
刚一回京就有话说,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苏露青见状直接催马,准备带人先走。
“等等。”
两人几乎是并辔前行,秦淮舟比她快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怎么?”她转头看他,“还有事?”
从绛州回长安,所有人都是一路疾行,身上多多少少都染着未及处理的尘色,但他端坐马上,在绵绵细雨中仍是一副清雅矜贵模样。
只是眉头稍皱,如玉上微瑕,“……你去哪?”
第66章 第66章
苏露青随手紧了紧握着的缰绳。
绛州事大,她作为奉旨办案的巡按使,事情办完自是要回京述职,加上乌衣巷这边还有个立场不明的长礼在,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与公事相比,眼前这种有话要说的“要紧事”,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而听到秦淮舟问话,她直接反问一声,“案子刚结,你不进宫复命?”
“嗯,要去。”
说是这么说,但拦着她的人,仍十分巧妙的挡住她的路,两匹坐骑被动的困在原地,干脆旁若无人的亲昵的互相嗅着。
她稳住自己的马,提缰稍稍往旁边调转马头,“怎么?大理卿在绛州太久,不认得京中的路了?”
也不知这人想到什么了,唇角微勾,神色比方才要轻快一些,“骤然回京,是有些不适应,劳烦苏提点带路。”
然后回身示意一眼,便有人前去将拦路的别院嬷嬷引开,交代其一切都等复命以后再说。
“侯爷救命啊!”
然而那嬷嬷趁人不备,还是跑回马前,这次直接抓住了秦淮舟的缰绳,“事关裴小娘子安危,底下人实在是拿不了主意,只求侯爷看在旧日情分上,救救裴小娘子……”
这会儿众人刚刚进城不久,没有指令,随行的梁眠等人便暂时回避在后,给他们处置的空间。
苏露青听着这再次上前的嬷嬷说的话,回身再次往犊车边扫去一眼。
犊车边没有车夫,只有身型单薄的裴小娘子楚楚立在车边,纤弱的如一滴即将化在朝阳里的水珠。
看过以后,她端坐在马上,朝下面的人问道,“你是别院的管事娘子?”
那嬷嬷立即回话,“回娘子,奴不是别院管事,奴是裴小娘子的乳母,随夫人姓苏,前不久刚刚寻到小娘子的。”
“乳母?”她低头往嬷嬷脸上扫去一眼,“你说的要命,救命,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阻拦的架势堪比当街告御状,虽说被求伸冤的不是她,她大可一走了之,但……
谁让秦淮舟还拦着她的路呢,京中不比别处,若不小心惊了马,还要多往金吾卫走一趟,凭那边对乌衣巷的印象,她何必主动给那边送被弹劾的理由。
只是苏嬷嬷听到她的问话,却避过她审视的视线,仍是对秦淮舟说,
“侯爷,别院之事并不耽搁时间,更何况侯爷一路上舟车劳顿,如此面圣不也是失仪?只求侯爷能转道去别院暂歇,于百忙之中替我家裴小娘子拿个主意,实在是那东西太过要命……”
说到这里,面露警觉,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才接续说,“此事与老秦侯也有些关系,因着事关裴相,裴小娘子有些拿不准主意,若是处理不好,就只能以性命相抵,还请侯爷定夺。”
啧,最后竟直接以死相逼起来了。
她听到这话,不免有些意外,目光再次落向秦淮舟:
(秦侯这家事,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后者似有不满:
(……这难道不也是你的家事?)
然后没再与她交换眼神,冷声对苏嬷嬷道,“此事我们已经知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不速速带你家娘子回去。”
“侯爷——”
“一切都等进宫复命以后再说。”
秦淮舟说完,转向苏露青,“苏提点,请。”
然后径直调转马头,绕过苏嬷嬷,往宫中行去。
身后众人见状,纷纷跟在两人身后,两队人马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渐渐将身后这点突然的变故抛去。
马蹄在地上留下的痕迹留得很久,一直到前面的人马行迹淡出视线,眼前这一方地上都还留有印痕。
苏嬷嬷在原地注视良久,转身回到犊车边,伸手紧了紧裴昭的衣襟,“虽是春日,天还有些寒凉,一娘子当心病着。”
“他是怎么说的?”裴昭在苏嬷嬷的搀扶下上了犊车,但没有彻底坐进去,固执的撑着车帘问。
“侯爷心里还是有一娘子的,只是他毕竟是回京复命,依照臣子礼数,要先进宫面圣,然后再安排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