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快穿](58)

围观的百姓一路目送他的离去。

纵然一度想要请这位玄微道长担任谋主的方天王也熄了先前的念头, 不敢强留。

不仅如此, 他甚至因为越殊的一句话便放了另一个人。只因那是后者的启蒙恩师。

越殊回到医馆已是日暮,带出去的人手非但没有折损, 身边反而多了一位方先生。

亲手引动“地雷”,配合越殊完成一出惊天动地的戏法,令上百人迎来审判的向豹,此时依旧沉浸在“随小道长干了一票大事”的情绪中,神情尤为兴奋。

他像是个被“禁言”多年的哑巴一朝找回了嗓音,与围坐在院子里的几名同伴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从接受小道长的任务离开医馆,蹲守在县衙门口开始说起……周而复始,讲完一遍又一遍,依旧十分起劲。

唯一一个留在医馆中,全程没有参与今日之事的王阿大起初听得兴致盎然、时不时好奇发问,后面却逐渐麻木,陷入沉默。

然而他的性格一向善解人意、体贴圆滑,见向豹情绪如此亢奋,便也不好打断。

最终还是不耐烦的周猎虎与张重光打断了后者旺盛的倾诉欲:“好了好了,此事你还要讲几遍?说来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宋军师押送违禁者回县衙的路上,顺便捎了他们一程,无论是震慑人心的“掌心雷”还是之后的审判,他们都在场亲眼目睹。

被打断的向豹总算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度,不再重复讲述《关于我与小道长并肩作战二三事》了。这令三人都大大舒了口气。

虽则如此,他们毫不怀疑,将来回到幽州,这人必然还要将此次经历翻来覆去地讲与其他人听,尤其是讲与他的儿子、乃至未来的孙子、孙女听,作为此生最荣幸之事。若非其大字不识,出书都未必没有可能。

一念及此,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果然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满满的好笑与跃跃欲试。

尽管他们在心中如此腹诽向豹,但换作他们自己,恐怕也很难拒绝在孩子们面前“吹嘘”与小道长出行的经历吧?谁不想看到自家孩子崇拜的眼神呢?

几人在前院中插科打诨、吹嘘闲谈之际,方先生与越殊在另一间厢房里单独叙话。

厢房内干净而整洁,斜落的夕阳透过敞开的窗扉流淌而入,比血的颜色更加炽热。

昔日的师生相对而坐。

方先生至今依旧回不过神来。

他无疑是幸运的。

尽管脱身计划失败,落入反贼之手,又因拒绝效力而被关入大牢,性命岌岌可危,但只关了不过半日,他便稀里糊涂被放了出来。甚至于还不曾遭受任何刑罚,他便全须全尾地恢复了自由。

而这份幸运得自对面的人。一个昔年随他念过一年书,至今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人。

比血还要炽热的夕阳淌过少年道人天青色的道袍,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的光。冬风拂过他的长发,好似剎那化作春风。

看着这位昔日的学生,方先生神情复杂。

稀里糊涂入狱、又稀里糊涂出狱的他不知这份自由如何得来,只知来之不易;不知越殊是如何办成此事,只知办成此事必不简单。而办成此事的人也绝非凡俗人物。

一时间,方先生大为震撼。

此时的越殊年仅十六岁而已。

他的年龄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此番多谢你了,长生。”

方先生发自肺腑地道了一声谢,半是自嘲半是欣慰:“方某半生教书,一事无成。不想竟是教出一位了不得的学生……”

说话间,方先生有种奇妙的预感。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匠,将来若是闻名于世,该不会是以玄微道长启蒙恩师的身份吧?

越殊不曾因盛誉而失态,反而平静地反驳道:“先生错了。”

他先竖起食指,而后是中指。

“不是一位,是两位。”

少年说话的神态认真而笃定。

方先生微微一怔,继而笑了。

“……没错。不是一位,是两位。”

这一刻,他想起自幼便立下豪言壮志的常以周。那个远在幽州的孩子,想必今时今日仍在追逐理想的路上前进,矢志不移吧?

他相信自己终将抵达终点。

他的友人亦是如此坚信着。

他们在各自的道路上坚定前行。

·

在医馆住过一夜,方先生便启程返乡。如今的他无需再担心人身安全,也不会有人阻拦他出入辽源城。他却依旧坚持离开。

一来辽源并非久留之地,方天王占了此处,朝廷必不干休,将来必成争端。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二来方先生并非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家中尚有老母妻小殷殷期盼。从前他四处担任西席,固然是为养家,内心深处未必没有几分得遇伯乐而入仕的期盼。

入狱一遭,倒是绝了他的入仕之念。现下他最盼望的便是一家团聚,安度余生。

十月二十日,原本预定的出发日期次日,方先生离开辽源,与他一道离开的还有虞曼语。后者将负责照顾方老夫人的起居。

主动离开医馆是虞曼语的请求,而请她照顾方老夫人则是方先生为她提供的选择。

方先生虽是传统文人,却并非迂腐书生。得知虞曼语的经历后,他对这个与自己女儿年龄相当的小姑娘颇为同情。一旦没了靠山,这个小姑娘或许又会失去自由,看在越殊的份上,他不介意暂时帮她一把。将来她若寻到别的营生,大可离开方家。

至于虞曼语为何会选择离开医馆,说来与十月十九日这一天的“城中动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