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知道我穿越后(153)
他们现在却要造反,要作践她的兄长,要害她的孩子!
姜幼薇脚步匆匆步入室内,对着裴太后颤声道:“娘娘……禁卫已将逃跑的韩曜一干人包围逼回北城门了,您可要备车去看一眼?”
裴太后强行稳住心神:“太傅救下了么?”
姜幼薇唇角动了动,没有说话。裴太后心渐渐冷了下去,有些眩晕道:“鲁郡那边如何了?”
“圣上谴镇北王携虎符密令前往,调集河南道河北道诸州兵将。”她低低道,“若鲁郡反,杀无赦。”
杀无赦。
裴太后阖上眼。
那是她的故乡,她在那里度过了十余年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她还记得自己和兄长出行时总会有百姓掷上香草百花,那不是鲁郡的风俗,可鲁郡的百姓被裴家开教化,于是习得了各地风俗。母亲院中牡丹常开,父亲刻板的眉心中有一道深深竖痕,看着兄长的策论气得翘胡子怒骂大逆不道,在母亲提及她的婚事时总会道:“我家雁柔要嫁人上人。”
是以她连卫恒都没看上,他那时不算什么人上人,顶多算个金尊玉贵的傀儡。
她要嫁给人上人。
她要做人上人。
她要滔天权势,她要青史留名。
可如今她这些都不想要了,只想让她仅剩的亲人好好的。
“其余裴家人还在鲁郡没有起事,可兄长却在韩家手里……”裴太后喉咙间涌起几分涩与腥甜:“他们怎么敢把兄长交出去,怎么敢!!”
愚蠢、狂妄、凉薄!
姜幼薇低下了头,眼泪在地上砸出水痕。
“原本太傅是被其余人关在裴家的……”她颤栗道,“可是……可是韩曜买通了裴家的下人……”
“他拿走了女将的骨灰。”
韩曜拿走了女将的骨灰。
在瞧见韩曜腰侧以暗扣固定住的那个小盒子时,桓玉一瞬间明白了为何裴太傅会轻而易举地落到了韩曜手中。
他手中刀横在太傅脖颈之上,四周韩家死士背对着围住他们,持刀向外。
而更外围,是对准他们的冰冷箭羽以及无数禁卫。
城墙之上百官惨然无声。
被挟持的那个人是两朝帝师,更是朝堂上大半官员的老师。他少年成名匡扶社稷,游学四海传道受业,不知有多少百姓多少学子聆听过他的教诲。他恋上一个世间最大逆不道的女子,因她终身未娶,在年近花甲时又将另一个同样大逆不道的女子推举入朝堂,像是在弥补爱侣的遗憾。
他们此时无人愿不顾太傅诛杀韩曜,甚至有虽妥协却仍对谢衍心怀怨愤的士族官员在心中怒斥韩曜——他怎么敢?!
那是太傅!那是天下之师!
百官不由得去看他们似乎什么都能做成的圣上。他身形依旧笔直,可垂于身侧的手却攥得极紧,青筋暴起。
他身侧不远处是桓玉。她烟青色的披风在凌冽朔风中鼓胀飞扬,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青蝶。
死寂天地间她上前一步,双手扶在城墙上稳住身形,直勾勾看向韩曜问:“你想要什么?”
没人拦她,他们都知晓这数年间她与太傅最为亲厚,仿若祖孙。
要什么?
韩曜心想,当然是要活着。
可他定然活不了了,无论太傅会不会死在他手里,既然他今日敢以太傅要挟,那谢衍定然不会放他活下去。
既如此,那不如在死前做些有意思的事。
众目睽睽下他居然笑起来,颊边一侧酒窝极其显眼,漫不经心道:“桓玉,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便是在太傅府上,他对你的文章大加赞赏,可真够让人烦的。”
说着手中刀便逼近了几分。
桓玉面色更白几分,干涩道:“……是太傅错爱,我不如你。”
当初多的是人质疑太傅收下她是桓谨所求,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太傅把她的文章拿出来堵了众人的嘴。如今这般说,不过是让韩曜心里痛快些。
韩曜没料到她这般识相,有些微讶扬眉,却听太傅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面色不由得沉下去,他似笑非笑看向谢衍:“那圣上到底是不是先帝的孩子呢?”
百官面色微变。
若说不是,那定然折圣上威名,怕是日后还要生出乱子,若说是,那太傅……
天幕低垂,阴云压下来,许久没有困扰他的头痛如今再次蔓延上来,他忆起同桓玉说过的话,怔怔看向她,却见她眼中似有恍惚。
她也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
过长的停顿似乎引起了韩曜的不满,眼见那刀又要逼近,他刚要开口说不是,被刀挟持的裴太傅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扬声道:“没看出这姓韩的混小子在戏弄你们么!你以为假言称不是他便能放了我?他只会得寸进尺!”
是他自己慌慌张张找骨灰时落进了圈套,怎么能再让他的后辈被他牵连受辱?他本就活不了几年了,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坏事的老东西!
韩曜咬牙切齿压住裴太傅的肩膀,森然瞪他一眼,戾气十足道:“那圣上敢不敢立誓?若裴昇方才有虚言,你和桓玉都要寿数折减,永坠无间,永世不得超生!”
寿数折减,永世不得超生……
他可以,那他的掌珠呢?
谢衍面色惨然,如若死寂。
群臣见已经起了小小的争执,一边在说“圣上问心无愧立誓便是”,一边在说“立誓定会更加激怒韩曜,这不过是攻心计”……
边这样争执着,边去悄悄看桓玉。韩曜将她与谢衍放在一处,简直是在言明他们猜测的那些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