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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知道我穿越后(156)

作者: 不废江流 阅读记录

三月初,返长安,开省试。月末放榜,榜上有名者,九人为女,其一为有孙之老妇,仍入朝。有朝官“榜下择妻”,同朝为官,成佳话。

四月,朝官上书请帝大办寿辰,以复长安繁盛,允。

四月初八,圣上寿辰。

殿中丝竹几声,已经沉闷了数月的皇宫终于有了些烟火气。百官宴饮之时还不忘悄悄去看最上首的谢衍,见他面色比前些时日好了些才渐渐松了口气。

又偷偷去看桓玉。

这位娘子面上倒有丝病气,远远比不上刚入朝时康健,一看就是孱弱之相。

不过也比太傅刚去世不久时形销骨立的模样好了些。

总要渐渐走出那些事的。

酒过三巡之时,龙椅上的人突然便没了踪影,有心之人再看,果然察觉桓玉也不在此处了。

便不免窃窃私语:“怎么圣上也没说立不立后的事呢……”

明眼之人都看出他们之间亲厚异常,怕是谁也离不得谁了,可偏偏没有一点好事将近的苗头。

好事之人便去问桓谨:“桓相公,令爱这……”

桓谨敷衍道:“先立业再成家,掌珠还不到那时候。”

询问之人便不吱声了。

东宫少师的位置是跑不了的,这业立得还不够大么?

第77章 指环

夜风柔和,吹来草木芬芳气息,也吹皱了一池春水。湖中亭中石凳上落了几瓣不知从何处卷来的花瓣,桓玉仔细用手笼了,轻撒于湖水之中。

流水落花春去也。

谢衍只坐在另一侧静静看着她。

月色清凌凌洒下来,他将她今夜饮了几杯酒后脸上生出的薄红看得分明。这是数月来她面色最为康健的时候,也是看起来最轻松的时候,他无心再计较她是否多饮。

桓玉托腮看着那些花瓣漂远,扶着亭柱慢慢起身坐到了谢衍身侧,靠在他肩头汲取他身上并不多的热度。

谢衍不言语,只抬手置于她发顶,一下一下轻抚。

她便有些昏昏然欲睡了,可又打起精神,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掏出一枚打磨得极其莹润的碧玉扳指来。

他拇指出又多了一道疤痕,是年前射箭之时弓弦回抽擦伤所致,扳指戴上后正巧遮住。

“比不上你的手艺,”桓玉轻声道,“……凑合戴罢。”

谢衍鲜少佩戴饰物,此时有些怔怔转了转那扳指,道:“比我头一次做玉饰时好多了。”

桓玉便忆起他送自己那些雕琢精巧的玉质钗环,恹恹道:“莫要诓我了,你几日便能做好一根玉簪,可我打磨了数月才得了一枚扳指……”

她着实不善于亲手做什么东西。

谢衍便笑了笑:“我头一次做玉饰时,不慎将其弄得粉碎。”

桓玉眼中透出些兴味来,似乎在笑他也有那般笨拙的时候。

“幼时宫中枯燥,我便总找些能消磨时日的事做,有段时日热衷于做石器。”他声音很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有次被舅父瞧见了,他便说,这样好的手艺雕琢这些顽石浪费了些,该去琢玉。”

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浪费,毕竟他本就是为了消磨时日。石块坚固难磨,格外适合被他拿来消遣。

“他说玉经雕琢才更有用处更显名贵,石是质朴之物,筑房屋、成山峦,雕琢反倒无用。”谢衍缓缓道,“我不喜他口中这些说教之语,便顶撞他说石可筑房屋成山峦,可玉名贵无比却只是供人把玩。玉无顽石之功,还更为易碎,在我眼中着实无用,因此也不愿费心雕琢。”

听起来颇为有理,桓玉想,他小时候诸般想法便不同于世人。

“那太傅又怎么说的呢?”她问。

谢衍便忆起太傅彼时闻言微讶的模样。可那讶异也只有一瞬,随后他便道:“正因易碎又珍贵,才更打磨人的耐性。”

而后便为他取了一块玉来。

琢玉果然比打磨石头更耗费时日,因其珍贵,便要用衬得上其珍贵的技法,不然便是暴殄天物。本来是消磨时日,最后却成了正经事,他实在厌倦,便随手将那半成的玉簪置于书案一角做镇纸,起身时桌案微有歪斜,那玉簪便落地碎成了好几段。

他便对太傅道:“还是石头好。”

太傅岂没有看出他是故意为之,瞪他一眼道:“是你还没碰上自己珍视的那块玉。”

又同他道:“玉石本石,和你称赞的那些石头是一家子,只是被人赋予别样意味,你若嫌,也该嫌是人非要给它们分出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来,为何这样作践一个死物。”

桓玉从未像眼下这般如此思念太傅。

她几乎能想象出太傅是如何在东宫对年幼的谢衍说出这番话,正如她自己如今在东宫教导谢悯和谢怀。

“我一直把太傅当成祖父看。”桓玉喃喃道,“他和我的爷爷很像,都是为师者,都好诗文却不迂腐,可是也都……”

也都不在了。

她咬住下唇内侧软肉,不再言语。

怎么又提及这些伤心事了呢……

谢衍的手下移至她腰间,揽紧她涩然道:“掌珠,那我们就差辈分了。”

桓玉知晓他是想安抚自己,轻轻勾了勾唇,又从荷包里摸出一枚与他的扳指同样成色的碧玉指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在我的故乡,这是已经成婚的意思。”她轻轻说,“这样就不差辈分了。”

一块玉剩下的边角刚好够她打磨出这枚指环。

谢衍注视着她,低声问:“那怎么没给我做一枚一样的?”

她只嗫嚅道:“最初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