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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深春尚浅(114)

作者: 溪畔蔷薇 阅读记录

那个女子生得貌美娇俏,声音宛若银铃。

每次说话时,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若丝丝缕缕的蜜糖能一直甜到人的心里去。

那时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商女,会为他们带来怎样的改变。

他们扶保的主子,当年见弃于先帝,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敛收锋芒,含垢忍辱,一点点讨先帝的欢心,似乎是那些阴暗无光的日子里唯一能做到的事。

当他们第二次见到那女子时,是在一年后的某个夏日,天气炎热,那女子站在铺子前带着人售卖新布,身材窈窕的娘子们穿上裁剪好的成衣,在铺子里面来回走动,鲜活而灵动。

她站在一群女子中间,面带微笑,声音洪亮地堪堪介绍。

也是那次,他知道主子动了心。

主子开始主动去争那个位置。他知道,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女子。

可惜他们后来才知道,那女子已嫁为了人、妻。

之后再见,那女子竟然成了颍王的妾室,可惜当时颍王母子二人已被先帝除了玉蝶,贬为了庶人,她没有任何的封诰,也无法证明她的身份。

再后来,他眼看着主子弥足深陷,夜夜流连颍王府邸,他本以为这段不伦之恋会仅止步于此,可惜他低估了主子对那女子的情义,他用了计,令那女子假死,将人接进了别院。

最后竟闹到要同妻室和离,娶她为妻的地步。

这样一个污点,随时都能葬送掉他们整个安王府。

只有她死,才能被彻底清刷。

“那个孩子,颍王的遗子,我们将他偷换了出来,因为我们知道,一旦主子回府见到那个孩子,定然会视他如亲子,那就是块火雷,若留在身边,大家迟早一块玩完。终究是不忍杀了那孩子,想让人将他带到南面去,也是他命中该绝,出城不久便遇到了山匪,连同那十几个护卫一起,被杀了个干净。”

韩桐敛声,目光注视着他,“你问这些,究竟想做些什么?”

程之衍敲了两下牢门,居高临下望着他,“当年那个孩子出生时,颍王还活着,就算不能为孩子上玉蝶,他的亲笔信总有,那是能证明那个孩子身份的唯一东西,我知道在你手里,交出来吧!”

韩桐震惊地望着他,几乎忘了呼吸,“那个孩子还...那你...”

“你不必知道。”他看着他,如同看一具死尸,“东西交出来,你的妻儿便可以保全了。官家已下了明旨,不会再见你,你没机会面圣了。”

“我知道。这东西我也带不走。当年我存了点私心,将东西藏了起来,但也仅仅只是为了保全我和家人,我以为有它在,官家会念着我这么多年的劳苦,放过我。”

“原本你不参与这场纷争,他会放过你。”

韩桐摇摇头,“自那个女子跳崖那一刻起,官家便对我们几个动了杀心,我知道的。所以连手庄王,是我唯一的选择。”

“为何不是太子?”

“他?”韩桐无声而笑,“他德行有亏,当不得天下大主。”

程之衍打量他,如他所说,他这一生或许为了野心而挑动了干戈,但大位面前,还是想着为天下生灵择个明主。

*

“玉珏?”少甯不由站起身,“祖母的玉珏怎么会在王家手里?”

宋嬷嬷亦是不知,让人到前院寻了孟管事。

孟管事是李母当年的陪嫁,这种陈年旧事问他一般都知道。

过了不久,就见木作长廊上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赶来。

抹了一把圆脸,喘声道:“小娘子,是有这么个东西,当日咱们老爷出事,老夫人曾四处求告,是那时将这贴身的玉珏作为信物送去了王家,可...当时说的也不是定亲用呀!”

“那为何我来了燕京后,你们也没说?后来呢?就没有派人去王家将东西要回来?”

孟管事脸色尴尬道:“当日随着咱们从苏州过来的几个老仆,都上了岁数,小娘子你开了恩,让她们出去将养,大家都想着,左右您日后是要嫁到王家去的,那东西在他们手上也无妨。至于之前,夫人去世前,倒是让我使唤人再走了一遭。可这东西是前朝传下来的,王家...王家表太太又是这么个人,我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硬抢,东西也没能要回来,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少甯隔着月洞窗,望向院内。

挨着青墙根,有一行黄竹,是她刚来程家那年看着让人栽种下来的。黄竹后面又种了一棵望春,望春生得高大,虬状茂盛。

当时她想,竹多坚韧,望春遒劲,她便如这两样绿植,承载着祖母和双亲的殷殷盼望,即便水土再不适,也要努力地活下来。

在这里扎根,生长,自强不息。

后来黄竹和望春果然长势很好,春日时,仆妇们总是坐在墙边,一面做活,一面闲话,她瞧着心里安定不少。

可此刻,阴冬再至。黄竹和望春掉光了叶子,秃秃的,没什么生气。

祖母当日在病中,弥留之际,仍记挂着她,特意写了书信求到王家头上,是相信她自己选定的亲家,不料王家怕受牵连,不但将人打发了回来,还扣了信物。

少甯润眸闭了闭,一向温柔的性子带了几分锐利,“孟管事,但凡之前你悄悄与我通个气,也不至于闹成今日这般被动。”

孟管事一张老脸涨得紫红,“我本来该早些告知姑娘的,可想着这亲事,又怕同王家提早有了嫌隙,且早先夫人去世前,也说,若要不回来便罢了,我便没多这个事。”

有女使在廊上来报:“姑娘,寒山院和碧华院都遣了人过来,问姑娘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