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春尚浅(147)
少甯点点头,坐到妆奁前,让素瓷将喜冠摘下,去了鬓钗等物,抹了梨花油,一点点将
发丝梳通。
少甯去洗了澡,换上柔软细腻的中衣,小手捂着口鼻打了个哈欠。
素瓷心疼道:“姑娘再忍忍,姑爷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就能安寝了。”
姑娘这几日晚上总翻来覆去睡不着,素瓷心疼她,“我让云萝去了厨上要饭菜,姑娘等下用一些,也好让肠胃熨帖熨帖。”
少甯吃了几只水晶虾饺,又喝了一碗牛乳,便支肘崴在床上阖眸打盹。
冷白迷离的月光,寂静的月洞门前传来青竹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程之衍伸手接过程彻手中的防风灯,让他退下,一个人往新房而来。
待到了门口,便见素瓷和云萝都守在门外,他顿了顿,这才走近。
素瓷远远看到他,转身回去想唤人,却被他制止了。
“都退下吧!”
两人面面相觑,程之衍喝了酒,脾气也上来了,“听不到吗?”
素瓷吓了一跳,又望了一眼室内,只得同云萝告退。
他进了门,先闻到一股奶香味。
第74章
绕过岫玉屏风,直往内室而来。
绯红潋滟的红烛光下,喜鹊登枝的床帐静静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晃了晃神,咕哝一句,朝床边走去。
少甯也没睡踏实,只身上疲累,恋着锦被中的温暖,不舍得醒来。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一只骨节分明、带了薄茧的大手在抚自己的脸。
那双手,微微颤抖,激动而克制,一下下的。
粗砺而糙硬,少甯睡梦中抬了抬手,试图拍掉那只手。
男人怔了怔,停了片刻。
少甯感觉那只手又开始抚摸自己,这次是脖颈。
刺刺的,痒痒的。
这感觉让少甯很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嘟囔着翻了个身。
室外起了夜风,自支摘窗的罅口钻进来,幽幽的,凉凉的,如摇动摇篮的那双手,拂得床帐直晃。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接着睡,朝前一倾,高大的身影遽然强压下来。
香喷喷的奶香味让他忍不住将身子靠她更近。
酒香混着男人身上原本的冷香,丝丝袅袅的,像触角一般柔柔往少甯的鼻腔内钻。
少甯睁开眼,见程之衍坐在床尾,冷白坚硬的脸,浓眉微蹙,耳骨微红,黑漆的凤眸,深深的,幽幽的,似带着审视猜度的光。
少甯急忙坐起身,胡乱将被子丢在一旁,“大表哥回来了,可用过晚饭了?”
“我去传膳。”她蹬上软鞋,从床上下来。
随手将胸前及腹的凌乱发丝撩到背后,又手忙脚乱去理鬓边的碎发。
抬起头环顾,见室内一个下人也没有,便朝敞架走。
目下,他站着床尾,铃铛正系在那边。
她想披上斗篷,亲自到外间叫人。
方才睡前,素瓷已帮她拆了妇人的高髻,又在脑后简单绾了个小髻,小髻下是水墨似的青丝,柔柔顺顺搭在后背。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再无遮拦,凸起的两处高耸跟着颤了颤,隔着水红色的中衣,女孩曲线玲珑的纤体若枝头的豆蔻。
“回来!”程之衍站起身。
少甯怔了怔,回过身。
他是又生气了?
女子出嫁,侍候夫君为第一要事,少甯不敢耽搁,缩回搭到敞架的手,蹬蹬跑回来,勾着一点身子,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柔声叫道:“大表哥,你叫我,可是有其他吩咐?”
程之衍直勾勾盯着她,沉黑的眸子怔怔的。
“渴。”唇张了张。
少甯呆了呆,哦了一声,忙转身到茶案边倒了一盏茶,端去时手指感应到水的温度,脚下顿住,又转回去放回案上。
“茶冷了。”少甯同他解释。
这个季节,热茶也存不住。
“我去叫人提热茶来。”少甯拿着茶壶,又往敞架去。
突然眼前一花,男人高大身影兜头罩了过来。
“不准!”
男人嗓音暗哑,似带着怨气。
“什么?”
少甯一怔,男人已跃至她跟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茶壶,放到胸前抱住,一手托着茶壶底,一手握着茶托,抬起便对准了自己的嘴。
咕咚咕咚!
待接连咽了六七口之后,将茶壶拿下来。
少甯看出来,像是醉了。
她伸手要他手中的茶壶,“给我吧!大表哥。”
他不给。
“那你自己放。”
他抱得紧紧的,也不自己放,只定住一般盯着少甯,将那冷茶壶抱在怀中,动也不动。
少甯抿了抿唇,上前哄道:“大表哥,茶壶放下吧!总抱着,会冷。”既然知道他是醉了,少甯也不准备同他讲理了,他站着不动,她便再次伸手去拿他怀里的茶壶,“给我吧!”
程之衍身子一转,闷哼一声,闭了闭眼,呆呆地站在原地,怀里的茶壶仍是抱得紧紧的。
一个茶壶而已,也不知道算什么宝贝,简直不可理喻。
可生气归生气,少甯也不能同一个醉鬼计较。
她想到宋嬷嬷婚前对她的叮嘱,身为新嫁娘,她新婚之夜,头一件事便是服侍好夫君。
抿了抿唇,柔柔劝道:“会冷的,大表哥,给我吧!我让人带你去洗漱,你累了一日了,早点休息。”
他这样子,自然也没法吃饭了。
少甯可不想一口一口喂他。少甯祈祷他在外面已经自己用过了晚膳,现在只想哄着他洗漱尽快躺下。
少甯见他转过了身,便也往旁边挪了一步,抬起手,“大表哥乖,给我吧!这壶太冷,一会儿浇到身上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