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122)
外裳散开,中衣解开,露出太子妃身体的轮廓,清瘦颀长,但看着极为有力,与女子柔软的身形截然不同。
景涟怔住了。
她毕竟成过婚,不是未出阁的懵懂闺秀。
她的手顿在半空,面颊从雪白化作苍白,再到变成惨白。而后忽然又涌起绯色,最终绯色渐渐褪去,重归苍白。
饶是景涟养于深宫,对朝政并无多少了解。
这一刻,她也清楚地知道,要出大事了。
太子妃是个男人。
太子妃居然是个男人。
这背后牵涉多少隐秘,太子妃是如何入宫的,又是谁指使、谁知晓、谁谋划、为什么。
这背后牵涉多少人,信国公、先皇后、明德太子、东宫诸臣、朝野上下。
景涟开始颤抖。
图谋什么?
剑指东宫,还能图谋什么?
她跌坐在那里,神情木然。
良久,景涟抬手,将太子妃衣扣一颗颗系回去。
然后她愣愣站起身,发狠一般拖起那块冰,甚至毫不顾忌自己的伤,动作像是要举起那块冰砸死裴含绎。
下一刻,她把那块冰压在了裴含绎身上。
第57章 猎场(六)
夜色渐褪, 飞雪渐止。
山洞外,一片茫茫的白。
雪将那些刺客的尸体和鲜血尽数掩埋, 远远望去,整座恒春山脉都被冰雪掩盖。
景涟站在洞口,看着洞外的雪地,面色很是疲惫。疲惫之余,还夹杂着隐约的惶惑和无措。
这场大雪掩盖了她和太子妃、乃至刺客沿途留下的一切痕迹,搜寻她们的行踪将会变得更加困难。而寒冷和风雪会进一步侵蚀她的身体, 消耗她的体力,使得觅食极其困难。
景涟绝望想着:在她饿死之前,禁军真的能找到她吗?
雪虽然停了,山间席卷的狂风仍然无休无止, 大片积雪打着旋飞上半空,又哗啦四散开来。
雪沫和风吹向景涟, 扑面如刀。
她抱着手臂, 怔怔站了一会, 听见洞内火堆噼啪声响中夹杂着其他细碎的声音, 转身走了回去。
山洞幽深, 即使白日也依然黯淡。那一团明亮的火光格外夺目, 闪烁跳动着, 为阴暗的山洞添上一抹柔和明媚的光亮。
景涟走得很慢。
或许是因为她疲惫困倦到了极点, 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又或者, 她只是单纯不想看见洞里的人。
那团跳跃的橘色火光倒映在她的眼底,将她苍白的面容染上些许暖色。
火堆旁的洞壁处,裴含绎和衣而卧, 满头青丝散落,半遮半掩面容, 看不真切是否还在昏睡。
景涟的步伐更慢了。
她的左臂仍然不能抬起,右手掩在袖底。
骑装为了御马自如,袖摆往往做的窄,袖中一旦藏了东西,便会显得有些突兀,正如景涟此刻的衣袖,右臂小臂处隐有起伏,像是藏着狭长的物品。
她来到裴含绎身前,轻轻抬手,拨开了太子妃面颊上的长发。
那双沉睡的、美丽的眼睛,从乌黑的发丝下露了出来。
像是冰雪洗过,分外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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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含绎醒来时,疲惫侵袭全身,还有些寒冷。
这种熟悉的疲惫裴含绎很熟悉,每个月缩骨秘术反噬时,他熬过这一日,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连骨骼缝隙里都残余着疼痛,好似全身筋骨硬生生被尽数打碎又重新拼合。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
裴含绎偏过头去,骤然醒来,他的眼睛不太能适应山洞中的光影,看得很慢。
不远处那堆篝火依旧燃着,篝火旁堆积的干枯树枝少了很多,火堆旁的地面变得干净了很多,隐约残留着着冰雪擦拭的湿痕。
山洞中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端端正正摆着装牛肉干的荷包、整齐的坚果,还有两小块从衣摆上撕下来的布块,用冰雪揉搓的很干净。
更远处洞口的方向,隐约能看见一个窈窕的人影。
裴含绎眉心微蹙。
他尽力低下头,发觉自己的衣襟有些怪异的皱褶,于是合上眼,静悄悄无声叹了口气。
足音响起。
裴含绎闭着眼,只作不闻。
足音很慢,渐渐靠近。
即使闭着眼,裴含绎还是感觉到,有一个人蹲在自己面前,挡住了火堆的光芒。
一件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侧颈,一只柔软的手拨开他面上的几缕发丝。
裴含绎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景涟。
景涟的钗环首饰,早在昨日遇刺醒来时,就丢失了大半。她的头发披散着,一夜过去,骑装蹭上了火堆的黑灰,颊边也有一道,看着有些好笑。
她的手里正握着裴含绎的那把短剑。
短剑贴在裴含绎颈间。
裴含绎听见景涟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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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
太子妃那双妙目转向了她,多情宛转,顾盼生波。
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中,衣衫不整,钗环散失,那张脸依旧秀美惊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景涟很难相信太子妃当真是个男子。
她盯着太子妃,手指攥紧短剑剑柄,掌心生出一层薄汗。
太子妃了然地一笑:“你发现了。”
景涟说:“是的。”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甚至不敢从太子妃身上移开分毫。
毕竟太子妃杀了四个刺客,还能带着她一路逃出不知多远。论起身手,景涟简直比太子妃差了十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