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56)
况且,她了解言怀璧,正像言怀璧了解她那样。
三年未见,林中遥遥擦肩,仍然知道是你。
这等默契,这等了解,本来不必多言。
房中,解忧丹已经全然起效。
在怀贞担忧注视下,裴含绎从从容容重新整理妆容发鬓,更衣起身,恍若无事。
宫人来到妆台畔,低声禀报柳翊前来,裴含绎也不过付之一笑。
直到门外传来永乐公主的哭声与足音。
裴含绎起身过去,亲自开启房门。
景涟以袖掩面,哭得正伤心,一头扎进了太子妃怀里。
第28章 情种
武德使到来时, 景涟正伏在太子妃膝上,哭得很是伤心。
那泪水并非因为言怀璧, 抑或是恐惧慌乱,而是由更多复杂的情绪组成的。
太子妃越是温言宽慰,景涟便越是委屈,哭得越大声。
武德使此时到来,恰巧撞在了枪口上。
支吾片刻,武德使先请罪, 而后小心问道:“微臣来迟,请问太子妃殿下贵体是否安稳。”
裴含绎淡淡道:“本宫无甚大碍,东宫医官已经诊过脉了,江大人不必担心。倒是永乐公主问的问题, 本宫也极感兴趣,不知大人作何解释。”
武德使在心里将刘冕上下十八代依次诅咒了一遍。
好在他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很快, 宫中使者飞马入府, 急召太子妃入宫。
“那我呢?”景涟虎视眈眈道。
宫使丝毫不打磕绊:“圣上令奴才一同接公主回宫——只是, 言公子还执意要见公主一面, 不知公主……”
话音未落, 宫使眼睁睁看着太子妃眉头一蹙。
下一刻, 他明白了太子妃为何作此反应。
景涟转身伏在太子妃怀里, 再度痛哭起来。
裴含绎的外衫都快被她哭湿了, 但永乐公主哭得实在伤心,像只被雨淋得灰头土脸的小孔雀,总不能狠下心推开她。
怀贞熟练地上前, 又递来一块新的干净手帕。
“我不要见他。”景涟哭道,“让他走, 让他走!”
最后一句话声嘶力竭,以至于音调都有些变了。
宫使惊住,再不敢多说半句话,急忙连连应声,讪讪住口。
天色早已昏暗,点点繁星像是笼着一层淡淡薄雾,在天际似有若无地闪烁着。
走出小楼,景涟才发现整座尚书府的气氛都变了。通明灯火几乎映亮了半边天宇,远处院落间传来纷扰的人声。
肃王府与尚书府这场婚宴,简直办成了灾难。
“丹阳呢?”景涟问,“丹阳没事吧,她能离开吗?还是只有父皇宣召进宫的人能离开。”
宫使的回答照旧圆滑得令景涟绝望。
她情不自禁地目露凶光。
温和的触感忽然落在肩上。
太子妃轻轻拍了拍景涟的肩膀,朝她眨眨眼,做了个口型:“不要紧。”
隔着衣袖,太子妃牵起景涟的手腕,共同登车。
宫使正同随行的侍卫一同上马,忽而车辇垂帘猛地掀起,永乐公主娇艳的面容再度出现:“等等,方才尚书府上下人人不得随意行动,为什么言怀璧是个例外?”
宫使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马背上滑落:“回公主,言公子手持御赐令牌,见令牌如君亲临,不可阻拦。”
景涟恨恨放下车帘。
“他到底立了什么功。”景涟生气道,“父皇召他还京也就罢了,还赐他御赐令牌!”
她越想越是委屈:“我都不曾有过这等殊荣!”
裴含绎望着她含怒的脸,一成不变的笑意虚虚挂在唇边,心情却沉落下来。
一旦心生疑虑,裴含绎再凝神去看景涟,就能从这张美丽的面容上看出更多相似的影子。
他冷静地观察估量。
除了下颏线与轮廓外,永乐公主与那幅画像并无太多相似之处。画像上的女子朱衣夺目,眉眼却沉静至极,虽只是一幅画像,却仍担得起渊渟岳峙四字评价。
永乐公主却不同。
她今年二十一岁,放在寻常闺阁女子间,应该已经诞育儿女,为人妇为人母。但永乐公主生来得宠,二十一年花团锦簇,无限风光恣意。
即使此刻她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愁绪郁色,仍然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她们的神态气韵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唯有景涟侧首时,在某个特定的角度,光与影交汇,她的姿态同画像高度重合时,裴含绎能从她的面容轮廓上,清晰捕捉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裴含绎心底渐渐生出寒意来。
一个无比离奇的猜测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心头。
他口中平静答道:“江南道今岁多雨,叛乱又起,当地官员镇压不力。言公子遇叛乱而不惊,从容直闯兵马司,协助平息江南动乱,上书恳请调粮赈灾,指挥若定,使得江南道百姓同沐天恩,是极大的功绩。”
景涟不出声了。
她抱膝坐在那里,秀眉拧起,不知在想些什么,颊边泪痕虽已拭去,眼尾却依然泛着哭过的通红,十分可怜可爱。
她只静静坐在那里,就美得像一幅令人心折的画。
这样的美人,更兼三分并不愚蠢的天真,恰到好处的烂漫,天潢贵胄的尊贵,琴棋书画信手拈来,坟典经史略通一二,很难有人会不倾慕、不喜爱她。
怪不得当年郑熙、言怀璧、李桓,这些名噪一时的贵公子争相求娶她,因为她本就是景氏皇朝最夺目的一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