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59)
裴含绎险些被她活活勒死。
景涟从他身后扑过来,半个身子都挂在裴含绎身上。馥郁的香气萦绕在她的袖间衣摆,也萦绕在裴含绎的鼻尖。
夏季衣裳单薄,永乐公主柔软的身体整个贴上来,令裴含绎极短暂地僵了一瞬。
景涟却毫无所觉。
对她来说,太子妃与她同为女子,并没有什么好避忌的。
她死死抓住裴含绎,手臂绕过他的脖颈,指向自己面颊:“你看看我的眼睛,妆粉都遮不住青黑,再熬下去,中秋宫宴我就不能见人了。”
想要甩开她,其实很容易,但裴含绎总不能真把她扯开。
“好,都听你的。”裴含绎若无其事道,“先放手,我要是今日被你勒死在这里,往后这些宫务就归你一个人了。”
景涟连忙放手。
裴含绎侧过身去,抚平衣上折痕。
他款款落座,一目十行看完名册,只听景涟道:“明日我不能来了,明日丹阳和四哥四嫂都要提前进宫,我要去和他们见面。”
自从归京,她还没有见过楚王和程愔新生的孩子。
近日宫中气氛越发压抑,皇帝又发话要大办中秋宫宴,景涟心中忧虑不安,又宫务缠身,苦不堪言。诸多兄弟姐妹中,唯独楚王夫妇与她亲近,倘若再不能见他们一面,稍稍喘口气,景涟觉得自己怕是受不了了。
裴含绎手中朱笔一顿:“好。”
只听裴含绎接着道:“明日中秋宫宴,圣上的意思是大办,冲淡这些时日的沉闷,明日我就不必再去议政殿了——我母亲今日傍晚入京,明日进宫来。”
景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信国公府那笔烂账,在京中从来不是秘密。
当年裴夫人丧子,带着幼女长居京外,多年不肯还京。直到太子妃入宫,裴夫人才会偶尔回京居住一段时间。
太子妃当年因为侍奉母亲,十七岁还没有议婚,正因如此,皇帝看重她贤孝的声名,亲自下旨为太子聘裴氏女为妇,甚至请出了历经英宗穆宗当今三朝的尚宫女官沈观莲前去宣旨,给足了国公府颜面。
“原来裴夫人今日入京了。”景涟道,“明日内外命妇齐聚,能得见裴夫人,实是幸事。”
裴含绎朝她弯了弯唇角。
裴夫人多年来长居京外,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裴含绎不惜提前将她请回京中,正是为了验证永乐公主的身世。
景涟对太子妃的母亲其实也不是太感兴趣,倒是忽然想起一事:“本宁阁的宫人应该报给你了,皇长孙生病了,太医说是肝郁气滞、心事太重所致,你若是有余暇,最好去看看。”
裴含绎不置可否。
他瞥见景涟的神色,忽而惊奇道:“我以为你喜欢和孩子玩。”
景涟倒比他更惊讶:“谁让你产生了错觉?”
裴含绎:“……”
他说:“我看和雅与景桥过来请安时,你总喜欢逗他们玩儿。”
景涟沉默片刻,为难地指了指窗外。
一只孔雀在庭院中奔跑,伸长脖子四处滑行,数个宫人齐心协力追逐,硬是没能围困住它。
“我对他们两个,就像你对你的宠物孔雀。”景涟道,“可爱的时候挺可爱的,抱起来玩一玩,不可爱的时候恨不得退避三舍,离得越远越好。”
“要是我喜欢小孩子。”景涟耸了耸肩,“我早就自己生一个来玩了。”
裴含绎忽而一怔。
或许是永乐公主总是看上去天真烂漫,裴含绎时常忽视她的年纪,纵然明知道她成婚三次,居然也想不起来她和王谢二位良媛年纪相仿,其实早该育有子女了。
他下意识问:“你不愿意生育?”
景涟想了想,严谨地修正自己的措辞:“倒也不是,不过我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宜州待不了太久,那里气候不好,我总想着回京之后再生孩子。”
裴含绎道:“李世子没有意见?”
景涟道:“他如果敢有意见,我就不会今年才和离了。”
裴含绎失笑。
景涟盯着他在名册末尾盖上私章:“对了,你说你明日不用去议政殿,是那件事有结果了?”
裴含绎侧首。
他的眼梢极轻地扬起,似笑非笑。
下一刻,裴含绎蘸着杯中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景涟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立刻白了。
她惊恐地看着裴含绎,意思是这是真的?
裴含绎竖起食指,在唇畔一压,示意她不要说出去。
见景涟点头,裴含绎神色平淡地看着桌面上渐渐淡去的水迹,道:“尚书府丢的那枚御赐铁券,确认找不回来了,圣上已经下旨,从此丹书铁券一律作废,各道、各州府官吏,见丹书铁券不得优容,一律视作——”
他的眼梢长而秀美,弯起时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欺君。”
御赐铁券失落,是很重的罪名。
但比起布防图丢失,又不算什么了。
“圣上开恩,免去刘冕大司马职位,仍许其戴罪行走政事堂。”
“然后呢?”景涟怔怔看着他。
兵部尚书是实职,政事堂丞相是虚职。但这个虚职只要抓紧了圣心,那就比任何实职都有权势。
丢失布防图,贻祸无穷,居然只是这样处置?
裴含绎反倒笑了。
他柔声道:“没有然后了。”
景涟秀丽的眉蹙起。
她仍然觉得父皇这样做不对,但不对在哪里,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