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62)
他的话同样意味深长,而且极其大胆。
分明是在指责他的父亲,却又似乎句句指向御座上的君王。
他低首一拜:“既然父亲不愿看见儿子,儿在此拜别。”
第31章 身世(二)
王谢两位良媛坐在惟勤殿中, 手里或牵或抱着自己的儿女。
不远处,另有一个身影。
那是皇长孙。
两旁的宫人们各自众星捧月, 将两位良媛及皇长孙分别围在中央。只是不同的是,两位良媛挨在一起,她们怀抱中的孩子也贴的很近,咯咯笑着;而皇长孙那边,却只有一个被宫人包围的单薄身影。
很是凄凉。
一个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的孩子,无论怎么看, 都很值得怜惜,尤其是他的脸上还浮现着难以抑制的羡慕与孤单。
但王谢二位良媛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除了最初见面时的礼数,她们始终没有和皇长孙说任何多余的话, 甚至将自己的孩子也牢牢牵住抱住,并不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做了母亲的女人, 心总是更容易为自己的孩子变软, 也会更容易为自己的孩子变硬。
赵良娣被逐, 二公子的地位却一跃与皇长孙齐平, 两位良媛都得到了更好的待遇。
她们不敢去赌皇长孙会不会因此生出对她们的怨怼, 更不敢对儿女的安全有半点疏忽。
至于兄友弟恭, 亲近与否, 那本来也不是她们这些东宫妃妾该费心的。
教养一切儿女, 是嫡母的职责。
两位良媛都很清楚, 她们和儿女的未来,归根结底要依靠太子妃,而非其他任何人。
即使是皇帝。
一顶软轿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顶软轿停在惟勤殿外, 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怀贤亲自迎上去,恭谨俯身, 从轿中扶出了一位妇人。
她是太子妃的母亲,信国公裴颖的夫人。
命妇入宫觐见,应该按品盛装,裴夫人也不例外。
她的妆容严整,服饰华丽,分明是雍容华贵至极的装扮。但她的眉目间,却始终凝着一抹冰雪般的冷淡与孤高,令人看着便觉得超离于尘世之外,凛然不可侵犯。
脚步声响,太子妃从殿后转了出来。
“母亲。”她唤道。
裴夫人踏进殿门。
两位良媛与皇孙们纷纷起身,先向太子妃行礼,再向裴夫人问好。
然而太子妃母女谁都没有顾得上理会他们。
裴夫人冷淡的眉眼间浮起欣喜,急急走向迎上来的太子妃,紧攥住太子妃的手腕,先用目光细细描摹太子妃的眉眼,而后才忽然惊觉,行礼道:“臣妇拜见太子妃殿下。”
一句短短的话未曾说完,声音中已泛起哽咽。
皇孙们依次向外祖母问好,裴夫人一一赠过见面礼。尽过礼数后,两位良媛便识趣地起身,各自带着儿女告退。
殿内变得空空荡荡。
侍从们依次退到庭院中,仅剩怀贞怀贤二人守在门前廊下。
殿中只剩裴夫人与太子妃。
裴夫人望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时间不禁再度落下泪水。
裴含绎坐在她身侧,静静递来绢帕。
她并非裴含绎的生身母亲,二人面容五官实际上并不相似,但当他们坐在一处时,眉眼间有种格外相似的气韵,这种神似令人不由自主地便深信他们是母子血亲,便不会探究他们是否形似。
裴夫人慢慢拭去颊边的泪。
她原本并不是一个心死如灰的冷淡性格,但当她将一个角色扮演了二十多年,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角色的一部分。
等到泪水拭尽,她的神情再度平稳下来,面容平淡,唯有眼底的慈爱未曾尽数收敛。
“殿下。”裴夫人问,“为何突然令臣妇提前入宫,难道宫中有变故发生?”
裴含绎道:“夫人放心,宫中大小事务,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请夫人提前入宫,是另有一件旧事相问。”
裴夫人疑惑道:“什么事?”
裴含绎却没有立刻发问。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确认怀贤守在门外,又来到窗前,推开窗扇。
怀贞站在窗下,正朝裴含绎投来猎犬一般忠实可靠的眼神。
裴含绎折身回到座位上。
他似是思忖片刻,斟酌语言,而后缓缓发问。
“您见过永乐公主吗?”
裴夫人有些诧异,如实道:“很多年前见过一次,那时永乐公主还是个女童。”
自从皇帝登基后,裴夫人带着襁褓中的裴含绎长居京外,很多年不曾回京。
唯有她的母亲病笃时,裴夫人赶回京城侍疾,多停留了一段时日,机缘巧合见过永乐公主一面。
但那真的很久了,那时的永乐公主还是一个年纪幼小却已经生的很漂亮的女童,裴夫人早已记不得她的面容,只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裴含绎问:“夫人可曾留心过永乐公主的长相?”
裴夫人更加疑惑,摇头否定。
裴含绎想了想,忽然切换到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他问:“我在信中提及的画,夫人带来了吗?”
三日前,裴夫人从别院动身,即将归京时,忽而收到了东宫送来的一封信。
信里,太子妃说,听闻肃王妃赶来京城的路上一病不起,嘱咐裴夫人上路时注意休息,带好随行医士,切忌劳累过度、大悲大喜。
关怀过裴夫人的身体之后,太子妃在信的末尾提及自己年幼时的一些由裴夫人亲自制作的玩具衣饰,请母亲带来东宫,放在手边时时看着,也能慰藉思亲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