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择枝(49)
蓦地,一只白皙素手扶着帷幔,裙裾猛然晃动,孟茴仓促从帷幔后走出来,神色惶惶:“求你不要伤害阿玉!”
阿玉才刚成亲不久,宁王是不是想使什么卑劣招数,破坏阿玉平静的日子?
“阿茴,你终于肯见我了。”宁王盯着帷幔侧的美妇人,眼神是多年执迷不悟蕴积的痴迷。
那眼神,屡屡令孟茴心慌惧怕。
宁王上前两步,又生生站定,痴迷渐渐撕裂成斑驳恨意。
“不知道于忠有没有告诉你,你与许淳生的孽种,不久前,成亲了,那郎君是她自己选的,本王见过,确是一表人才。”宁王摩挲着袖口纹路,视线一错不错拢着孟茴。
若让宁王知道,于忠曾对她说过关于阿玉的事,恐怕宁王会封于忠的口,往后她再难打听阿玉的消息。
是以,孟茴略垂眸,摇摇头:“他没告诉我,既是阿玉自己选的夫君,我便放心了。”
“放心?”宁王低笑,“阿茴,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吗?那件事以后,我还像从前一样重用于忠,日日将他放在身边,可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你故意委身于他的那晚,锥心之痛,夜不能寐,这样的痛苦,我承受了十余年,你凭什么安心?!”
宁王不担心于忠背叛他,他已盯了于忠十余年,知道那是最忠心的一条狗。
“于忠既未告诉你许菱玉的婚事,想必也没告诉你,她的夫君是谁吧?”宁王嗤嗤低笑,“她眼光确实好,被她看上的可是当今最声名显赫的二皇子啊。”
孟茴面上血色陡然褪尽,睁大眼睛盯着宁王,眼中满是骇然。
“当然,她自己不知道,否则也不敢拿信物做伪证,编造这桩荒谬的婚约。你道那是什么信物,才碰巧牵制住我那侄儿?是你父亲留下的辰云玉璧。”说着,宁王想到什么,微微摇头,“当初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想必也不记得什么辰云玉璧,不过,都不重要。”
他忽而弯唇笑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今日我那侄儿拿着玉璧来找我了,他不知那玉璧的来历,我便行行好,告诉他,你父亲是曾想篡位的乱臣贼子,太祖手下唯一的漏网之鱼,你猜,我那嗜杀成性,活埋北夷数万王师的侄儿,回去会如何善待许菱玉呢?”
孟茴听得手脚冰凉,身形止不住地发抖:“你撒谎,我父亲不可能是那种人。”
她少时生过一场重病,下猛药才捡回性命,可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
如今,她也只记得在清江县的生活。
“救救阿玉,哪怕也把她关进这不见天日的深山里,王爷,我求求你。”孟茴嗓音哽咽,摇摇欲坠。
宁王眼中恨意浓浓,大步上前,紧紧扣住她双肩,迫她抬头望着他。
他已多年不曾触碰过她,眼底爱恨纷涌:“求我?你终于肯求我了?若十五年前,你也这样求着做我的人,我们怎会走到今日?阿茴,母债女偿,我不会放过你的女儿,任何一个,都不会。”
屋内,孟茴泪水簌簌而落:“顾仁暄,我后悔了。”
不是后悔没跟宁王,而是后悔,当初赌错了,她不该试图离间他们主仆,而是该佯装顺从,在宁王防备最薄弱时,要了这狗贼的命!
那样,或许她会丧命,可不会让阿玉陷入绝境。
还有思思,他想对思思做什么?
孟茴抓住他衣袖,却被宁王甩开,他什么也不肯再说,给她一个诡异的笑:“太迟了!”
随即,决然离开。
片刻后,于忠进来,看到跌坐在地,泪水涟涟的孟茴,心口阵阵刺痛。
阿茴说,她后悔了。
车厢内,只一盏不算亮的壁灯。
窗帷晃动的光影,拢在许菱玉面上,似隔着一层如云似雾的薄纱。
唇上的柔软触感,是顾清嘉始料未及的。
他怔在当场,反应不过来,许菱玉为何突然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可事情似乎又与他想象得不一样,许菱玉行事,总能让他大开眼界。
就在他不知自己算是被轻薄,还是意外之喜时,许菱玉只是在他唇上轻抿了一下,便坐回去。
许菱玉收回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并无什么羞赧之色,眼神里勉强算有几丝兴奋。
很难说是因她的冲动之举,还是因那一吻。
她面上、眼中疑惑居多:“奇怪,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我试的方式不对么?没觉得甜,也不会忘记呼吸啊。”
“哼,话本子果然是骗人的。”许菱玉嘟囔。
随即抬眸,望着怔愣着,根本不为所动的贾秀才,想起杨柯那些建议,忍不住泄气道:“看来杨柯说的也都是空话,我试过了,根本没用。”
“算了。”她移开眼,不再盯着眼前并不如想象中好吃的俊俏郎君。
哪知,她手指刚从唇上放下些许,陡然被一只大掌
擒住手腕。
温和的绵羊郎君,仿佛顷刻间换了一个人,将她腕子禁锢在车壁上,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迫得她扬起细颈。
下一瞬,她气息被他堵住,攫取。
错愕间,齿关轻易被抵开,许菱玉指尖发麻,莫名觉得车厢狭窄的空间内,空气变得异样稀薄,她喘不上气。
“我胆子大,真敢试的。”顾清嘉脑中回响起她那句笑语。
忽而,他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