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男狐狸精了(72)
屈慈无奈:“我不来寻你,你要一个人坐在这儿一整夜吗?”
崔迎之垂首,低声道:“我没事。”
“没事的话,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吗?”屈慈没有就这一问题反驳,只是顺着她,牵住崔迎之的手,引她朝回屋的方向走去。
崔迎之任他牵着,边走,边抿着唇,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事。”
鼻音很重,话语中的哽咽难以掩盖。
屈慈止步,回身,垂首,抬起那只没有牵住她的手,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意,拥住她。
“我知道。我们三娘很厉害的。”
肯定的语调,毫无疑窦的信任,比风更轻,比夜色更重。
第37章 春蚕尽(五) 我是病人。
崔迎之并非不想回去曲城去送崔路最后一程。只是屈慈这伤实在经不住奔波, 再加之屈家虽然落败之势已显,彻底瓦解只在朝夕之间,可那日屈晋死前挑衅, 狂言真正的一月散已然制成, 若此事为真,日后定有数不尽的麻烦。
他们必须先把跑掉的屈纵和那药的事情解决。
屈纵的消息尚未有眉目, 药物的来向却有迹可循。
屈慈幼年懵懂时便被抓走, 大半少年时光都被囚于幽暗之地试药,不会忘记那去处。
临行前,屈慈说:
“负责炼药的药师里,管事的人叫刘向生,如果真正的一月散被炼制出来,必然会经他手。他可比屈家那两个人麻烦多了, 一察觉风声,定会果断设法脱身。现在赶去,大概率早已人去楼空。”
只是这是如今唯一的线索,他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去确认一趟,于他们而言也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先前打算去蜀地时收拾的行囊仍是派上了用场, 再度启程时, 无需重新整装。
车马完备, 正待启程。
崔迎之攀上车架,扫视一圈, 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待余光窥见天际山野惊鸟飞过,这才惊觉,蓦然望向屈慈,问:“煤球呢。”
崔迎之和子珩方才都在忙着搬行囊, 邹济年纪大了近来又忙着照看屈慈的伤势,精神头一直不怎么好,故而早早入了车厢寻清闲。煤球就让受了伤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屈慈去照看了。
车下的屈慈怔了怔,回忆片刻,而后走到车后,把地上的鸟笼拎起。
他方才帮子珩搭了把手,便将鸟笼临时放下,结果回头就忘了。
按理来说是不该忘的,他从不会在这方面出差错。煤球对他和崔迎之有多重要不必言说,就算是换成旁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过往也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屈慈沉默着从车后走出,故作轻松姿态,对崔迎之笑了笑,说:“刚才帮子珩搭了把手,顺手放后边了。”
点到为止。
其余事情一概不提。
崔迎之平日里习惯了装聋作哑,实质上却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刚经历亲人逝去,这段时日又正是敏感的时候。
她显然不信。
屈慈只好妥协:“好吧。可能确实出了点儿小问题。”
崔迎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小问题。
因为而后行路两日,屈慈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连煤球都忘了喂。
崔迎之拉着屈慈找到了邹济头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睡梦中被摇醒的邹济给屈慈把了脉,斟酌片刻,捋了捋他那打理整齐的白髯,轻快道:“问题不大,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积存在体内还没彻底消掉,这段时间脑子会不太好,容易忘事儿,可能还会临时失个忆什么的。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这还叫问题不大?
崔迎之深吸一口气,强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那什么时候能好转?”
“呃,这个么,短则一月,长则一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给他喂过些什么东西,不好说啊。”邹济拿捏不准。
崔迎之的表情就差把“庸医”这两个字挂脸上了。
邹济见状,愤愤道:“老头子我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神医。但你不能真把我当神仙使吧?”
眼看着两人还要再说,争执之势愈显,屈慈赶忙打断,把崔迎之领回车厢外。
崔迎之近来本就心绪不平。
事情生得突然,又没有缓冲的时间,更是叫她静不下来。
而后几日情况愈发严重,她常常一整日都睡不满两个时辰,喝了邹济开的药才能勉强入眠。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又一日,天要破晓,一行人正临时扎据在山林间休憩,屈慈从睡梦中转醒时,崔迎之正蹲在篝火边,无所事事地用树枝扒拉着那一团火焰。树枝的前端被燃得焦黑,她显然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
靠着枯树,坐在篝火另一侧的邹济和子珩还在熟睡。
火星噼里啪啦地跳跃飞溅,身侧阴影投落其上,衬得黯淡的火光明亮。
崔迎之从空白思绪中回神,注意到屈慈走至她身旁,没有再多的动静。
她依旧抱膝蹲着,抬头,与刚好垂首望她的屈慈迎目光相接。顿了顿,她一如往常般向他确认:“早上好,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几日每等屈慈醒来,崔迎之都会问类似的问题。
屈慈知道比起虚无的言语,实质性的触碰更能让崔迎之安心。
可今日她既没有等到肯定的答复,也没有等到拥抱或是亲吻,取而代之的是迟疑,以及面露难色地反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