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天都不要我们断(67)
天气渐冷,南方的十一月从前只是披件薄外套的季节,今年却有些反常。
大概是下了雨,吹的风都开始刺骨, 湿冷湿冷的。
陈政年给何乐为绕上几圈围巾,“口语家请的大餐留着以后吧,今晚不能陪你吃。”
“啊?你要去哪?”
“蒲教授的科研团队今晚聚餐,要过去。”
陈政年的实习结束了,但毕业论文的实验数据还需要借用实验室,跟科研团队的联系依旧紧密。
何乐为用一个浅浅的拥抱跟他道别,“好吧,那你去吧,早点回家。”
陈政年答应了,只是这天晚上并没有如约按照规定时间回来。
弄得小猫有点急,接连打了两通电话,对方都说让他先睡。
好吧,睡就睡!何乐为孤零零地躺进大床里。
凌晨两点,他正迷糊着,半梦半醒,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
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声音又消失了,但听见窗外细密的雨点声。
何乐为打个哈欠,眼皮刚准备合上呢,敲门声又响了,这回可以确定不是幻听。
“谁啊?”陈政年有钥匙啊。
何乐为爬下床,趿着拖鞋一步步往门口挪,开门迎面就扑来一阵浓重的酒精味。
“你好,我是陈政年的同事,他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陌生的声音说,脚步声听着很沉,要往屋子里进。
何乐为连忙伸手去接,“我来吧,我来吧。”
那同事大概不知道跟陈政年合租的是个瞎子,屋子也没开灯,稀里糊涂就把人压在对方身上,陈政年顿时矮上一截。
“啊,你可以吗?”他问。
何乐为用肩膀撑起陈政年,使出吃奶的劲儿了,没一会就满头大汗,“可以的,谢谢你送他回家。”
同事说“不用”,也不好再管太多,随即就告辞了。
“怎么喝这么多啊?”
陈政年骨架大,又高,特别沉,何乐为半背半拖着,走了一段,实在是撑不到进浴室,只能将人暂时放在沙发上。
干完这些,何乐为自个先撑着膝盖“呼呼”喘气,中途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摸了把竟然发现有水。
刚开始以为是汗,后面才意识到是陈政年淋了雨,把外衣都沾湿了。
何乐为直接伸手给他脱掉,“要先洗个澡吧?”
陈政年一直没什么动静,惹得小瞎子莫名不安,凑上去双手顺着脖子、下巴摸几圈,“热的,还好。”
“不洗澡。”这时候,一直“躺尸”的人突然开口,猛地抬手一拉,何乐为衣服下摆被牢牢抓住,接着整个人失去平衡,跌进陈政年怀里。
沙发本来就不大,两个人这么一挤,只能上下交叠,何乐为知道他喝得多,怕压着人胃不舒服,于是努力撑起身体。
“不洗澡怎么睡觉呀,而且你还淋了雨。”小猫低声念叨,像在埋怨,又认命地爬起来,一点点把人拖到背上。
一顿澡洗得心无旁骛,洗完之后陈政年脑子终于清醒一些,能够自行站立了,就是走路要人搀着。
两个人好不容易回到房间,陈政年躺下来紧紧搂住何乐为,嗓音沙哑:“头晕。”
“怎么啦?”何乐为去摸他的脸,感觉不对劲,手心手背反复确认好几次,“不对啊,陈政年,你好像发烧了。”
他立刻翻身,下床要去外头找药箱,陈政年却抓着他不肯放手。
掌心烫得灼人,何乐为用力掰开对方,“等我一下,很快。”
但是等他踉跄着走到客厅,却不知道药放在哪里。
“枫”跑过来舔他手,何乐为迷茫中乱抚它几下,受伤生病的从来都是自己,可他忘了,陈政年也是会生病的。
他竟然没有问过药箱放在哪。
“陈政年,先别睡,药箱放在哪了啊?”何乐为跑回去,陈政年呼吸重得厉害,鼻子跟锅盖出气孔似的,往外喷热气。
“陈政年,陈政年。”何乐为使力晃他。
人就迷迷糊糊回答:“柜子,茶几底下。”
何乐为找到了,不过马上又面临更大的难题。药箱里翻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退烧药。
小瞎子把标有盲文的挨个摸过一次,并没有找着他想要的。
手头剩下的药就分不清了,他给谢泽霖和季晓茜分别打了电话,没人接,毕竟凌晨三点并不是一个求助的好时机。
何乐为也不好意思再叨扰别人,尤其是残联那些,他们身体本来就不好。
“陈政年,睡了吗?”他摸摸陈政年的脸,还是很烫,于是屁颠屁颠从浴室里拿来湿毛巾,学着网上教的,直接往人脸上呼。
“啪”地一声发出清脆声响,把陈政年弄醒了。
“还好吗?有没有感觉难受?”何乐为猫在床边问。
陈政年思维有些迟缓,好久才说:“想吐。”
说完,倏然坐起身,撑着何乐为下床。
“我扶你去厕所。”
陈政年的步子又开始飘,不稳当,还忍着吐,两个人东扭西歪,跌跌撞撞。
刚摸上厕所门,陈政年先一步进去,“哐当”一下把何乐为关在门外。
“你别进来,脏。”
何乐为按动把手,锁上了。
“干嘛呀,我又不嫌弃你。”他急,又生气。
听见陈政年呕吐的声音,揪心着疼,鼻头酸酸涩涩的,感觉自己好没用。
如果不是盲人就好了。
陈政年吐完出来,衣服被水打湿了,何乐为拿干净的给他换,随后取来几瓶药,问人:“哪个是退烧药?”
陈政年恢复了一些体力,把何乐为拉上床:“不吃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