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华也从未让人失望,总能有奇计巧谋,让他们这些莽汉无不折服。
他们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太尉问鼎天下,李风华就是丞相,地位说不定还在他们之上。
可现在,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李先生已是一具尸体。
高盛仍提着刀,刀口滴着血,他看向众人:“太尉是大兴的太尉,太尉府是大兴的太尉府,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后谁再敢有此违逆之言,杀无赦!”
屋内一片安静,连彼此沉着的呼吸声都能隐隐听见。
如此静默许久,直到卢慈站出来,抱拳道:“属下遵命,唯大哥马首是瞻!”
陈滔与柴进绪也上前道:“唯太尉马首是瞻!”
其余亲信亦都表态,遵太尉之命。
震慑完众人,高盛看向地上的李风华,沉声道:“将此人带下去,就说因他诋毁公主,被我斩杀,念其有功,予以安葬。”
李风华尸体被带下去。
从太尉府出去时,一阵南风,吹熄了太阳,阴云满天,树叶飞舞,天地一片昏暗。
他终于明白了司妤的感觉,他也无路可走了。
他们都亲自斩断了自己的另一条路,割舍掉了出发时的初心——只为了和对方的未来汇成一条线。
所以将来,他们都只有对方了。
太尉府离得那么近,很快司妤这边就得到了消息,明明是太尉府中流砥柱的私密会议,最后却有人被抬着出来,而且还是极受太尉尊敬的谋士李风华。
听说是被一刀刺死。
如他这地位,谁敢杀他?除了高盛自己。
高盛杀了李风华……司妤觉得自己能揣测到原因。
这次太尉府群英聚集,必然会提起前面皇后之变的风波,也会提到小嘉是否真的要姓司,提到那传得沸沸扬扬的白鹤呈祥是什么意思。
兴许是在这件事上,李风华与高盛唱了反调。
所以高盛毅然杀之,表明决心与态度。
高盛晚一些才回来,神色肃穆,整个人都比以往沉静。
司妤在榻上看书,此时放了书,抬眼看向他。
他静静走过来,往榻上一坐,仰面躺下来枕到了她腿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累。
司妤伸手抚了抚他脸庞鬓角,温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去床上躺一躺。”
高盛看着她手上的书,突然问:“我想起来,你之前在信上说想给我做件衣服的,衣服呢?”
司妤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心里想的是李先生。”
高盛轻轻叹了声气:“想,但想得不多,又能如何,那是唯一的选择。”
“是为何事?”
“他说我沉迷女色,没有雄心壮志。”
司妤安慰他:“称帝才是雄心壮志么?为了天下安定而甘愿放弃称帝,那才是真正的雄心壮志,真正的仁君。”
“不,他说得对,我有大半是舍不得你。”高盛道:“为了帝位而争,为了天下而争,或者为了女人而争,没什么高下,我愿意就行了。我就是个沉迷女色的人,那又如何,输赢全靠本事。”
司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输赢全靠本事,他倒看得开。
她便佩服他这点,干脆而又磊落,全心全意做自己想做的。这事要换了她,一定还要在心里放上好几日,思来想去,要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作罢。
她想说,其实换了是别人,她也不一定甘心去嫁、不一定愿与他扶持一辈子,只因是他。
但话出口,却是突然道:“我给你做个手帕吧,怎么样?”
“不是衣服吗,怎么变成了手帕?”他问。
“衣服……费时,我不是没时间么,再说好久不做,可能做得很丑,穿不上身。”
高盛回道:“但我不要手帕,我又不用那玩意儿。”
“你现在好歹是个王爷,手帕怎能不用?吃饭了拿袖子擦么?”
“你这还嫌弃上了?怎么,要拿宋之洵的模子来刻我?”
司妤被他这想法逗笑了。
“你想的可真多。”她道。
她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心里夸他磊落呢!
他从下面看着她:“你给我做双鞋吧。”
“哪有那时间,做鞋要纳鞋底,比衣服更费时。”她说。
高盛一想也是,不只没时间,就算做了他也舍不得穿,在外行军可太费鞋了。
司妤说:“给你做个香囊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很快回,“你见我戴过香囊吗?就宋之洵戴那东西,你是不是梦里都想嫁给那样的人呢!”
司妤一边轻笑,一边又板起脸:“算了,这不要那不要的,算我当时多嘴,那别做了。”
高盛否定:“那肯定做呀,我们不是在挑么,怎么就变成不做了,香囊可以,就香囊。”
“说得那么勉强,你又不戴,做了干嘛?”
“怎么不戴呢?我们成亲那天不是有个结发礼,剪头发了么,到时候我把我俩头发放里面去,我就把香囊放身上,你说好不好?”
司妤从这话里竟觉出了几分柔情似水、海誓山盟的意味,她一低头,脸上露出几分羞怯地笑意来。
他便从下面摸她光滑的下巴,她的脸,柔声道:“你给我绣对戏水鸳鸯。”
司妤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她忍不住摸他的丰润的唇:“我想绣什么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