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议和虽然无疾而终,但因为她这样一言不合就放箭,对方也知道了她的底线,便是绝不割地。
他朝她道:“放下帷幕吧,天冷,不要着了凉。”
司妤有些错愕,过一会儿回过神,自己怀了孕,他怕自己受冻……竟然有一种,他是她丈夫的感觉。
她有些惶恐,什么也没说,让人放下了车上帷幕。
第43章
双方议和两天后继续, 这一次阿蓝吉没再口出狂言,拿了大兴的赔偿乖乖撤兵回去了,也同意放之前劫掠的百姓回来。
朝廷上下欢庆, 司妤却笑不出来, 沉默着乘了车驾回京。
曾经的天朝上国,如今去沦落至此, 面对蛮夷入侵只能委屈求和。明明被杀了官员、劫掠了百姓,最后却要送人大量金钱财物,要知道大兴自己的百姓尚且吃不上饭……司妤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她希望有朝一日, 能看见天下平定,大兴的将领能挥师北上, 灭了突厥。
会有那一天吗?
回京之后, 她与高盛婚讯公布, 自是朝野上下震惊。
文臣与武将,都很难预测未来的走向, 一是公主竟下嫁高盛,二是高盛竟做了驸马, 成了皇家女婿。
很难说谁占了上风,但仔细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谁也没占到上风, 所以才有这一步,相对来说, 朝廷的力量更统一了, 皇室与西凉军拧成了一股绳。
有皇室正统和西凉军的骁勇, 如屈继先余遂之流又如何能不忐忑?
婚事安排得很快,从婚讯公布之时, 婚期就已定下,不过二十多天的准备时间,就在新年之后。
照旧例,公主出嫁,当另建公主府,但公主当政,最好依然住在皇宫才是;以及,驸马也当住在公主府,可太尉不是普通官职,还有幕府,有御下群臣,也不太好搬入公主府。
所以最后将公主府位置定在了皇宫外的西南角。
那里原本就是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以及尚书台、太常寺这些机构所在,与皇帝寝宫也有近道相通,如今将原有司空府置后,改为公主府,与太尉府毗邻,这样各不耽误。
公主等同于还住在皇宫,反正打通与皇宫通道,也就多走几步的事,太尉可以白日在太尉府办公,晚上去公主府夜宿,这是少府给的方案,朝野上下都觉得非常好,他们很能琢磨事儿。
新皇宫还未完全搭建好,但公主府先赶在大婚前竣工了,虽然某些地方还未完善,花园也光秃秃的,但好歹先搬了再说。
婚礼当天,处处张灯结彩,百官来贺,热闹非凡。
司妤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好在天冷穿得多才能将她微微有显怀的身体遮住,不致让人察觉——当然,等到婚后一两个月,肚子大得瞒不住,别人也能知道了。
拜天地时她也没有多想,因为没有精力和时间,既要顾忌着礼节,也要认真注意着高盛有没有在婚礼上动手脚——双方之前为婚礼的事争执了许多,比如按皇室旧例,公主在婚后地位虽比驸马高一些,但这只表现在品级上,公主仍算出嫁,需要从宫中被迎出来,拜天地拜的是驸马的父母等等。
但司妤执政未稳,她并不想从皇室嫁出去,成为“别家人”,所以改了礼数,不从宫中被花轿迎出,而是高盛来到宫中,先拜过先帝、太后;但高盛也不愿做一个赘婿身份,所以要求在皇宫拜过之后,司妤与他一同从宫中出来,再至太尉府拜高家先祖……
总之,这场婚事不合以往公主出嫁之礼,也不合女家招赘婿之礼,一桩桩一件件都由双方派人条条核对,最后争了十几天才弄出两人都勉强同意的礼仪流程来,算是独一份。
就算如此,谁又能保证到了太尉府,他不会私底下做小动作呢?
所以司妤并没有掉以轻心,时刻注意着是否与商量好的一样,好在高盛似乎也无意在婚礼上再弄出争执,一切如常。
拜完天地,送新人入洞房,两人在房中行完最后的撒帐礼、饮合卺酒等,司妤却没有如其他新妇一样留在新房,而是与高盛一同出来宴客,甚至还是两人并行,没有分先后。
众人看这大礼看得颇有意思,又因为菜肴、酒水、奏乐、歌舞都属上乘,于是都把酒言欢,十分尽兴。
梅棠也在场上,以往谈笑风声,今日却不怎么说话,一杯一杯喝了很多酒。
卢慈见状,想着这人一度惹大哥不高兴,加上他本就看不上这些以上等人自居的士人,一副清高模样,所以心念一动,当着身旁众臣的面大声朝梅棠道:“太乐令,听说太乐令弹琴好听,就像那天上神仙弹的,要不然,今日公主太尉大喜,你给献上一曲,祝他们早生贵子?”
他纯粹是要恶心梅棠,梅棠也知道,并不想回应他,只斜看了他一眼,没理。
卢慈最看不惯他们读书人这种眼神,怒了,立刻道:“怎么?太乐令这是不乐意献乐?莫非你对这婚事不满意?”
梅棠懒懒回答:“喝多了酒,怕是弹不好。”
“重在心意嘛。”卢慈道。
旁边臣子有的怕卢慈发火,劝梅棠随便上去弹一曲,有的也想一饱耳福,便纷纷劝解,让梅棠上去弹奏,场面一度有些“盛情难却”的样子,好像梅棠不去就是真的对这婚事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