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又在孔雀开屏(重生)(117)
画扇盈盈一笑:“好。”景恪依旧未动。
那妾室顺着他目光看去:“殿下为何一直看着卫家小姐……莫非此事与卫家小姐有关?”
“那夜是末将搜查卫家——”
一道声音响起,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众人转身看去,见珠帘碰撞,顾衍之从外走来。
他身上还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显然是刚从草场上回来。
顾衍之道:“方才在外面听到殿内交谈,说此事牵扯到卫家大小姐。那夜在下去搜过屋子,可以确保卫大小姐一直是待在屋内。”
景恪的目光转向他,倏而凝实。
顾衍之垂下浓长的眼睫,含着笑意道:“倒是六殿下醒来,像失去了魂一般,这是怎么了?”
话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不高不低,掷地有声。
画扇微微怔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何会帮自己说这番话。
假山旁小道狭窄,二人并肩而行,衣料相擦发出细微窸窣之声。太子妙于谈吐,说到近来京中趣事,画扇面上附和,心下却在回忆方才的场景。
当时假山外有宫人替太子望风,画扇听到的着实不多,却也依稀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莫要胡闹”、“你我少见面为好”……故而顾衍之身份斐然,是顾家少主,更是晋王的外孙,楚太后的侄外孙。
姬琴公主嫁来楚国,与丈夫感情深厚,夫妻恩爱三载,可惜染病早早香消玉殒。楚太后疼惜侄女,爱屋及乌疼惜顾衍之,将其带到章华离宫亲自抚养,也因此才有楚太后方才与晋使的一番话。
是以在楚国,论身份论尊贵,便是与太子比,他也不遑多让。
满场目光皆落于他身上。顾衍之谈吐有礼,从容不迫周转于两国之间,如是场合便是太子也说不上几句话,四下王孙贵族更被衬得黯然失色。
顾衍之随意朝一侧人群瞥来,目光掠过画扇,微顿了一刻,很快又移开,接着与晋使谈笑风生。
不多时,顾衍之陪着太后往高台下走去,期间画扇根本找不到机会与他交谈。
“阿扇——”身后传来一道呼唤声。
画扇转头,见楚王后朝着自己走来,美妇人一身华袍逶迤至地,朱环翠绕间,端庄无比,通身是不容质疑的尊贵。
画扇行礼问安。楚王后道:“听太子说你染了风寒,今日一看,倒是病气消散了不少。”
即便脸上含着笑意,王后声音也是淡漠的,“不过即便在离宫之中,阿扇也莫要忘了规矩。待明日,还得照例来我宫中请安。”
这半年来,王后时常唤画扇入宫,以她在南地长大不懂宫中规矩为由,令嬷嬷重新教导功课礼仪。
不过便是极力苛刻要求,画扇却依旧将一切做到极好,叫王后挑不出一丝错漏来。
王后见她如此听话,也拉过她的手,唤来太子道:“太子平日当多关心关心阿扇,她从南地来,对京中许多事都甚了解,需要你时常陪着她看看。”
太子点头称是。
快要走下台阶时,迎面见一宦官停在台下,目露踌躇之色。
“何事禀告?”王后问道。
“王后,前头医工传话来了,道是六殿醒了……”
周遭一片哗然,画扇抬起头来,握紧掌心,指甲刺入肌肤,一片深深的锐痛。
景恪他,醒了。
景恪的寝殿在草场的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算远。
王后带着一行人大步走入殿中,空气中草药味浓重,往里头走,但见重重帘幕掩映之下,男子阖目安静地卧在床榻之上。
医工半跪在榻边,禀告道:“王后殿下,六殿下已经转醒,只是精神不佳,血气亏虚,仍需要静养。”
景恪并非王后所出,王后也向来厌恶这个庶子,只是景恪方从鬼门关逃脱,楚王后不能不管不问,面上的和谐还是得维持的。
楚王后在榻边坐下,轻声问道:“殿下好些了吗?”
侍女将床幔用金鱼钩勾起,床榻之上人的面容露了出来。
帐内光线半暗,男人一半面容藏匿在黑暗中,侧颜深邃冰寒,唇瓣紧抿,透着一线的冷峻。
画扇立在人群中,当床榻上的男人动了动身子,朝她看来时,那一刻过往所有关于他的恐惧,齐齐翻涌上心头。
太子温文尔雅,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凡与之相处者皆夸赞其温柔敦厚。若是对表妹多有照顾,那也是情理之中。
画扇自小养在南方,半年之前方来京都,发觉有许多事都被隔绝在外。
太子与卫瑶关系极好,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意,她融不进去、也从没想过插足进去。
若是寻常的表亲自然没什么……可画扇敏锐地捕捉到这二人之间,好似令有一层她看不透的关系。
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她微微侧首,看了落后的继妹一眼。卫瑶目光缥缈,望着一侧花树,好似被心事萦绕。
从前她没在意过,但今日之后,必须留意一点了。
几步之间,便已行到了围场边。
画扇不再去想此事,转而在人群中寻找顾衍之的身影。
草场广袤无垠,野草随风晃动间,如同碧绿的海水。
才来到边上一角,呼喊声便争相涌入耳中,伴随着马场之上飒飒的马蹄声,气氛越发高涨。
此番楚太后寿辰,有晋国使臣来贺,故而即便宫中近来发生诸多事,也不得不热情相迎。此刻草场上人马往来,正是楚将在与晋国使臣比马。
顾衍之这才乖乖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画扇笑,哪怕她不小心真将他弄疼了也一声不吭地忍着,与先前撕心裂肺喊疼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