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又在孔雀开屏(重生)(129)
画扇目光微微向上,因着礼节,只落在王后膝间衣裙之上。
绣百鸟纹的裙袍华丽无比,金线在阳光照耀下折出淡淡的金光,承载了一国王后的尊贵与雍容。何其的沉重。
自上座投来的那道视线,好似带了千斤的重量,压在画扇身上,沉甸甸的。
她始终礼节得体,柔声道:“承蒙王后殿下这些时日来关爱,只是姻缘一事不能强求。待太后寿衍之后,臣女便启程南下重回故地。如此也不叫王后殿下为难。”
她道完便行礼告退,长袖如雪扬,任由身后人呼唤也不停一步。
卫凌跟随其后,锋锐的眼神剜了太子一眼。
一场闹剧到这个地步方才止住。
画扇走后,王后指甲抵着额头,冷声斥令卫瑶母女退下。
“此事太子打算如何收场?”楚后声音沙哑。
她看向立在一旁的太子,阴影落在他周身,叫人看不清脸上神色。
“此前你与卫瑶的私会,本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从没看见。可你二人既私下来往,竟不知做得隐蔽一些?”
话语含着责备,不是怪太子与卫瑶私会,而是怪他们叫人发觉了。
“那卫家母女当真一脉相承,本宫这个好妹妹,当年未出阁便勾上有妇之夫,竟未婚有孕,是本宫替她收拾好一切,最后助她如愿嫁入卫家,如今她的女儿竟也走一样的路数。”
太子道:“母后怎能全怪阿瑶?自是儿臣也是有意于她,才一直与她暗中往来。”
王后听他如此维护卫瑶,连连摇头又道:“事已至此,太子心中有何考量?”
“眼下当以稳住卫家长女为先。画扇说要退婚,不过是一时气结,一怒之下的怨言。虽心有怨怼,却也知晓婚事何其难退。”
王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太子面上云淡风轻:“她这般闹不过也是为讨一个说法。给足她面子,事事顺着她便是,画扇也不是蠢笨之人,自会顺着台阶下。”
“恩威并施,方能稳固住人心。”王后点头,“她的母亲以一命换来她能嫁入王室的机会,她也应当知足。”
说完画扇,便是卫瑶了。王后问太子如何安排。
“阿瑶是母后妹妹的女儿,儿臣自是不能委屈了她。眼下且再叫她忍一忍,待儿臣成婚之后,再将她接入宫中。只要画扇顺利嫁给儿臣,那卫凌再不情愿,也得为姐姐在宫中的地位考虑,将会彻底归附于儿臣。”
太子垂首:“父王与母后令儿臣娶画扇,不就是为了卫家之权?”
区区一纸婚约,王室若真想撕毁,自是轻而易举。
不毁,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他又岂是那样薄情寡义的男子,会因为权力而牺牲心上之人?
今日卫凌敢对他动手,便是因为手上的权势太多,已经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会将卫家收入囊中,将卫家身上所有锋芒都给磨圆,叫他们再无今日这般气焰。
景恒如是想着,迈步走下了台阶。
宫墙之中向来风言风语流传得最快。卫昭虽未曾出府,却也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前头之事。
听闻画扇姐弟二人回来,他立马将人唤至前殿说话。
“婚事岂是说退能退?画扇,你且赶紧去求见王后,道是自己一时失言,此事或还有转机。”卫昭道。
“父亲,我心意已决,此事请您莫要插手。”
卫凌上前道:“阿姊一回来,父亲便指责她的不是,怎不问二妹妹和她母亲究竟做了何事?”
一旁宋氏抬起头来:“阿扇,母亲知晓你心地纯善,你既愿与太子退婚,不如成全你妹妹,也算保全了婚约。”
卫凌冷笑,倒是没料到人竟能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此事绝无可能!”
“今日阿姊退婚,太子若是再娶其他女子,我卫凌不会多说一句!唯独你的女儿不行。这桩婚事由我母亲一命换来,岂能让给害死她凶手的女儿?”
鲜有人知的是,当年卫夫人产下卫凌,正是身子孱弱之时,卫昭便将宋氏接入了府中,虽未正式成亲,却令卫夫人以平妻之礼待之,以至于卫夫人产后郁结,身子每况愈下。
后来春狩之中,卫夫人舍身替楚王与王后挡下逆臣贼子射来的一箭,谁又知晓她是否自知时日无多,拿命赌一把,为儿女换一个前程?
眼下他们一家三口冠冕堂皇扯大旗,斥画扇不顾大局,企图扒着他们母亲吸干净最后一滴血,叫卫凌如何能忍?
卫凌眼中涌起血丝:“父亲且放心,有我在一天,你所想皆不可能如愿。”
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他手腕。
画扇手上力道微微加重,是在劝他冷静,莫与他们浪费口舌,“阿凌,我们回去。”
正当时,外头有人打帘子进来。乃是君上身边的侍者。
卫昭收起脸上的神色,赶紧迎上去,“可是君上传令?”
老宦官道:“是。君上听闻午后之事,特遣奴婢前来给大小姐传话——”
“此桩婚事乃君上所定,是否退婚还需再深思熟虑商议。然无论如何,都不可令卫大小姐寒心。”
宦官看向卫瑶:“卫家二小姐,不能入东宫。”
宋氏神色僵住:“君上所言何意……”
老宦官道:“卫夫人救驾之恩,君上至今铭记在心。”
如此重的语气,便是代表君上的意思。
宋氏连连称“是”,恭敬送侍者离去。画扇姐弟二人也一同走出大殿。
人走后,“哗啦”一声,卫昭长袖一挥,带动桌上茶盏尽数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