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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又吃醋了(94)

细雨很快染湿了他瘦弱的背脊。

苏宓恍惚回到了初见的那一日,青衣纪宁也是这般做的。

再多的不舍也要走,纪宁登上了马车,老夫人哭完了腰,苏宓扶着老夫人,看着青油马车渐渐消失在雨中。

【你会活着回来,是吗?】

【我会活着回来,我还没看你大婚呢,不会死的,莫担心。】

马车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苏宓眼中只有漫天细雨。

“好,我等着你回来看我大婚。”

马车越行越快,出了城,上了官道。纪宁倚在车厢,垂着眼出神。也不知行了多久,纪宁忽觉一道诡异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皱着眉抬头,就看到一名贼眉鼠眼的老头子?

徐太医“嘿嘿”两声,搓着手,目光灼灼的看着纪宁。

“少年郎,伤心完没有?”

“要是伤心完了,现在就让老夫看看呗?”

纪宁这次出行,随行了一队侍卫护送,云厄也在其中。云厄正坐在外厢驾马,忽然。

“嗷!”

一声极为凄厉的痛呼让云厄一滞,然后快速拉缰绳,马车还没挺稳就打开了车厢门,谁来偷袭了?!结果一探身进去就看到纪宁一脚踩在徐太医胸口,徐太医躺在地上,左眼已经黑圈青肿。

云厄:……

纪宁好看的眉眼满是戾气。

“这真是徐太医?”

眯了眯眼,道:“这怕是他随便塞过来的一个老/色/鬼吧?”

云厄:……

很好,原来不止招皇上招我们,你是见一个招一个,老/色/鬼都招出来了,云厄眨了眨眼,无视徐太医哭爹喊娘的痛呼,快速出去,还不忘关上了车厢门,扬鞭继续出行。这马车看着平常 ,但两边侍卫的真刀可不是假的。

自无人敢招惹,远远看见了就忙避开,心里还想着,谁家大人在出行。

唔,那车上怎么好像有人在干嚎?

听错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一章,但接近7000的大肥章噢,算是双更啦,我双更啦,撒花!嘿嘿嘿

第69章

青麻衣, 灰布鞋,衣裳浆洗的十分干净, 只是布色已泛白,六名中年男子神色是一致的拘谨,甚至不敢抬头。这里是纪家内院, 丫鬟婆子甚至小姐都有可能见到,男子们始终垂首, 怕唐突了主子。

一路埋首跟着宁嬷嬷前行,看着自己磨损的鞋面踏上光洁的大理石, 脚趾缩了缩。

也不知行了多久,鼻尖闻到淡淡花香时, 宁嬷嬷停下脚步。

“到了。”

六人也不敢抬头, 只看着自己的脚下三分地,脚下洁白如雪,轻软白毯, 这地上铺的毯子这样洁白,已经尽量收拾干净了,鞋底倒是忘了, 踩脏了可怎么好!拘谨, 惶恐, 不安, 等等情绪一直缠着六位。

先前想好的见到主子定要马上问安的事都忘到天边了。

忽然听到一个恍如天籁清脆的声音。

“苏宓见过各位叔伯。”

六人大惊,齐整整的跪了下去,整个身子都俯在了毛毯之上。

“姑娘使不得, 当不起阿!”

哪能让主子唤一声叔伯呢?!

苏宓微笑,声音徐缓如春风。

“当年我娘的旧人,大多都走了,诸位叔伯还留在原地,这份心意,当得起。”

说起苏星月,六人心里也有些感慨,这六人,都不是当年的重要之人,当年那些管事的,要么也去了,要么也跟了旁人,这六人,当初只在窑厂做事,那时还年轻,还是学徒,本来再熬几年就能当上师傅了,日子就好过了。

谁知出了这样一件天大的事。

满大周的窑厂都散了,风靡数十年的淡描青花,说没就没了。

心中还在感叹,却有一人摇头,头死死的埋在地上,声音满是愧疚。

“真的当不起,小人言语卑微,甚至不敢为当年之之事辩白一二,只是守在原地而已,真的当不起姑娘的感谢。”

苏宓看向说话之人,看不见脸,只看手节粗大,一看便知是常年务农之人。苏宓知道他,刘三石,当初望城的窑厂学徒,那时他虽为学徒,但实际已能出师,就算娘的窑厂散了,但望城为瓷都,他随便都能找到活计。

但是他去务农了,没进其他窑厂。

当年的事太大,这些百姓窑工,他们能如何?窑厂散了,他能舍了轻松的活计转身去务农,这已是十分难得了。

想到此,声音更柔。

“三石叔,您这般,已经十分难得了,若您都觉无颜见人,那我身为娘的女儿,苟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更没脸了?”

刘三石:“姑娘万不可这般说,不可呀!”

苏宓微笑,“叔伯们快起来吧,我还有事求你们呢,若你们长跪不起,那我可就不好意思开口了。”尾音带笑,轻快又柔和,将六人心中的拘谨消散了一些,慢慢起身,又忙不迭保证道:“姑娘有事只管吩咐,断不会知无不言的!”

苏宓又劝了几句,六人才小心入了座。

也不敢看苏宓,只垂着头,等着苏宓的吩咐。

苏宓知道他们都是寻常人,当年在窑厂时,年纪轻也没得过什么重用,见识跟不上。也知再劝也不能完全消散他们的拘谨,只看向了宁嬷嬷,宁嬷嬷点头,拿起一旁桌上的青花花觚,掀开珠帘,将花觚放在了六人面前的桌上。六人忙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长颈花觚,造型优美圆润,上面着的是寻常花鸟图。

只是这青花,看着好似有些不对。

六人正埋头细看,等他们都看过了,又等了片刻,苏宓才道:“相信各位叔伯也看出来了,这个淡描青花,和娘当年的,有些不同。”

六人凝神细看,点头。

做得非常好,唯独这釉色,乍看觉得不对劲,细看依然不对劲,仔细去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比当年的淡描青花要差上一点儿,看了半天,李来旺犹豫道:“确实不同,釉色要沉一些,不似当年的柔和……”

他这一说,六人仔细看釉色,然后点头。

“确实是这样!”

苏宓道:“这件花觚,是官窑的人根据娘的手记做出来的,可是不论如何做,就是做不出来和娘一模一样的淡描青花。”

姚骏也快被逼疯了,当年这淡描青花,自己的人怎么做怎么不对,根本不敢看皇上,好容易拿到了苏星月的手记,想着这次肯定能交差了,结果,还是不对!手记那样完全,这么多的老师傅,居然还是做不出来!

姚骏觉得自己的乌纱帽已经保不住了。

当兰玖把他也丢到纪家时,哪怕苏宓身份骇人,姚骏还是扑上去哭天抢地,当然,他没扑到苏宓的小细腿,被云暖给一脚踹出去了。

又听得苏宓赞道:“还是各位叔伯有眼力,一眼就瞧出了不对。”

奉承的话谁不愿意听?六人笑笑,倒似放开了些,又听得苏宓道:“这事我也不懂,只好麻烦六位叔伯同官窑的人详细说说,教教他们。”

一句教,便让他们成了师傅,还是官窑的师傅!

虽事隔多年,窑厂已散,但他们都记得,当师傅可威风了,吃穿用度甚至家事都有小徒弟打理,只要教授几分便可,现在可以当官窑的师傅了?!几人明显激动了,抬头,拍着胸脯跟苏宓保证。

“姑娘放心,定会好生研究不负姑娘期望!”

珠帘之后的苏宓,稳重微笑,态度十分谦和。

这十几日的时间,自己也看过了他们的生平,人品已知,但世事变幻,骤然换了富贵地,谁又知道他们会如何呢?苏宓没忘记老夫人教的,眼帘半掩,且走且看,先在京里呆一段时间,再决定重用谁了。

若是被富贵迷了心……

心里轻叹一声,不忍看到那个画面。

…………

六人离去后,兰玖从里间负手出来,就看到刚才还从容雅静的小东西此时已没形象的斜躺在了塌上,眼帘半垂,上前,笑道:“我还寻思怕你怯场来帮你撑撑,谁知我们苏姑娘这般有本事,都不需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