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指(159)
云秀一听,心里起凝:“呀,这思路清晰,绝不是发疯魔,怕不是装模作样,假以发浑糊弄其他人,专在我面前讹人,岂不是无对证。她假糊涂真伎俩,骗人骗鬼骗自己,又狠又恶专治我,哼!若真如此,看我理你么!”
当云秀再驮她去洗澡时,凌老太明明身上有劲,故装没有,不光是手脚瘫软着,就连那好的身躯也要瘫着,驮压下来如同背着一副硬尸骨,加上凌老太嘴里像是从前那般滋味,让云秀背上驮着的重量更加沉重了。
此后凌老太见别人就相好无事,见云秀仍这样发疯魔似的骂她、打她,而云秀被她百般折磨,不知觉已消瘦几斤,亦无人听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果真百日后凌老太全好了,仿佛给她整个躯体获得新生一般,不但能走还重新唤醒她的烈脾气,对云秀没有一丝好转,反而对她变本加厉的嫌恨、辱骂无休。只身上一好,就拄着拐杖出门,把云秀服侍她一概不提,在族人、邻人、亲友面前大肆声张,昧着良心说反话狠话,更要踩在云秀背上,重新当家做主,立家威。
但凡赵本逵一家回来,嘴巴如翘起尾巴的猫似的对赵本逵学喵叫,云秀进来便是一对恶狠狠的眼睛瞪着她,让她离开。反是将从不服侍的朱倪请进房间,对她说:“若不是我脚不争气,断不能让她进我房间,服侍得忒不像样,看见她冒火……”
云秀恰站在门口听见,才知道凌老太原先都是装的,全是她掩人耳目的伎俩。嘴里嘀咕:“奸险毒辣的人,永远不会回心转意,即使我怎么待她,她对我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 始终不能改的事实。”
正转身时看见朱倪从凌老太房里出来,她往半掩的房内瞧,凌老太正合衣躺了下去,正纳闷时,只听坡底下一响笛,赵本华的车子渐渐爬上坡来,云秀恨道:“这又是要装病,好人装病人,病人装死人!”
本华、本红已走进凌老太房里,进房便问:“婆婆,今日好些么?”只听凌老太哀吁像是拖着将死之气,说:“饭不曾吃多少,腿也无力……”本华本红围坐她旁边,两人轻言细语宽慰她,又将带回来吃的穿的一一奉出来,两人在房里好一阵才出来。
云秀见女儿来厨房,细声说:“凌老太就是装样子,先前还好好的站着,你们一来上床躺着装病。我这样服侍她,她还到处讲我坏,只在我面前装疯癫来折磨我。”
两姊妹不说话,光用冷如箭的眼睛盯住她,骂道:“她连走路都不利索的人,你去与她争辩,真是这样你也得忍,你自己的包袱自己领着,得一世怨孽也罢,横竖你要有义。”
云秀眼睛怯怯看着她们,一个个眼珠白邓邓,不禁冷然如寒冰侵骨,即刻闭口不提了。她早已清楚这些女儿,从她们儿时起就偏袒凌老太,在女儿那得不到半点理解的话,更是锥心的反话、恶话背离她的心。一时又想到本沫,从前还能找她说说,如今帮她做月子帮了倒忙,也有许久没通电话,此时去说反添她的烦恼。
晚上荣芝回来时,云秀陈说其利害,荣芝即刻反驳她,将她怼得哑口无言,躺在床上仍像从前那般痛苦,她想着和谁说说,又想到本沫,恰这时女儿打来电话。
云秀慌张接起电话喊道:“满女,你打来了,我想你不会打电话来了。”
“哪里有女儿记恨娘的。”
“哎呀,我多时想跟你讲凌老太,这个老货,世上没见过这样的,俗话‘病老虎的爪子还能搭死健牛呢’她就是想生生的磨死我,搭在我身上如一副冷尸骨,呸!总是凝想她我就吐血,不讲她,还是自己寻苦受!”
一面又问着本沫近况,说:“其实一个家就是好生过着,总是你也赌气,他也摆脸色,两个活受罪,偏生你受得,从此就改了愁愁闷闷,胡想乱猜的性子,最是这种看不到、摸不着、想不透的气,藏在心里,最是要人命!
难怪你一头白发,嫁给这样的男人,从前你外婆说‘生活苦得且过,心里苦苦死人’如今你又离家远,凡事委屈,痛苦都只有自己受。你知道你的脚犹如一个老人么,别人都是水淋淋,你就是枯木老树一般。你总是要想开些,勿同人争,要同命争!不比我,我总是这一世走完了,不得再坏。”
本沫听了“双腿似老人”那句,心里颤摇。
“最近都好吗?你一人带两个孩子?”云秀问。
“都好,我应付得来。”本沫挂了电话,极力忍住情绪,她不敢想象这几个月自己是怎样挺过来的。
自从云秀回埠村后,本沫又开始一个人忙碌,照顾新生儿亲养亲喂,接送幼儿园的哥哥,厨灶一日三餐,凡家里一应事务全由她一个人。恰公司扩张,由以往十几人到现在数百人,公司上下独她一个老员工,熟悉公司业务活动、设计、人事,公司鼓励她放弃产假回公司上班,产假工资照补加晋升,离家近又独立办公房,允许时间自由,场地自由,亲养亲喂全由她自己安排。
她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失去晋升机会,故带着孩子去上班,刚开始几周孩子还能适应,工作时他睡,醒了刚好抱着下班。渐渐人多口杂,她自己也觉得带着孩子上班不像,不仅工作时添了怯心,总提心吊胆像做贼似的。于是请了邻居帮照看,工资分她一半,照旧忙碌。
一日,凌晨五点她已早起坐电脑旁,她总在趁着孩子熟睡时忙着工作。突然,张埠全身赤条提着南竹笋上来就要,本沫忍气说:“你做什么,穿上衣服,我正忙得不可交开交,哪还有形影做这伤事。”说着冷面的转向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