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情深(216)
男人皱眉敲了敲桌面, 直入主题:“受试者接受基因治疗后预期随访时间是多久?”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半分钟内给出一个合理的观察数字:“五年。”
五年……
目前乃至全球,基因治疗的长期安全性仍是未知数,更别提像蓝嘉这种罕见情况。
“所以现在的导向是好的,对吗?”
“是的。”
原以为旧方案的失败率会大大提高,没想到最后居然有意外之喜。
“如果后续的每一次检测和评估都是正向的,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基因治疗是对的,其风险性也会逐渐降低?”
“常理来说是这样。”
易允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他们出去了。
会议室骤然空下来,男人捞起桌上的烟盒,低头咬着烟嘴,拢烟点火。
他沉默地抽着烟。
何扬拿着东西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易允掀起眼皮看过去,对方将办好的证件放在桌上。
“允哥,您和夫——蓝小姐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好了。”
这件事交到何扬手上时,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看来,允哥对蓝嘉的执着已经趋于偏执,费尽心思得来的人,又是花钱又是结扎,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然而,现实偏偏如此。
易允抽着烟,垂眸,眼神冷淡地看着桌上的离婚证。
当初领完证,他没收了蓝嘉那份,锁进保险柜时还反复看了很多眼。
红色的背景,他和蓝嘉凑在一块多般配。
那时,哪怕她再不愿意,再不开心,他逼她笑,她也是乖乖配合了。
看起来就像心甘情愿、两情相悦。
一支烟快抽完了,易允也没有打开一眼,这时蓝堂海走进来,问他什么事?
这大半年来蓝堂海对易允的感官很复杂。
“这是我和蓝嘉的离婚证。”
易允撇开视线,看了眼何扬。何扬心领神会,将蓝嘉那份递给她的父亲。蓝堂海一怔,看了眼写着‘离婚证’大字的红本。
自一九九四年二月一日施行《婚姻登记管理条例》规定,结婚证和离婚证的封面统一为大红色。
“这次的基因治疗是成功的,但有五年的随访期,后续的每一次检测和评估均为正向,其风险性会逐渐降低。研究所那边会继续投入研究,做好B方案以备不时之需,直到蓝嘉恢复健康。财产分割方面,我后续会安排律师跟进,该给她的,一分都不会少。”
易允掐灭烟蒂,起身,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深邃的眸光趋于死寂:“我不会再纠缠她了。”
五百五十七个日夜,人财两空。
*
易允这人拿得起,放得下。
他说了不纠缠,就再也没有出现。
治疗室内是每天做检测和评估的专家。
治疗室外是一直等候蓝嘉的亲人。
十一月十三日这天,蓝嘉在接受治疗后首次苏醒。
征得同意后,蓝堂海三人做好消菌、换上探视服走进这间医疗室。
蓝嘉很瘦很瘦了,形销骨立,与年初时的模样相差很远,但她的状态肉眼看见比两个月前要好,至少听得清,看得见,思绪不再混沌。
比这更值得高兴的是——
“我们通过血液测试、影像学检查、PCR检查等综合方式评估治疗效果,蓝小姐的症状有明显改善,每日指标均合格。”
医生翻阅病情记录册,上面详细记载了蓝嘉每天的身体状况,最后还交给蓝堂海查阅。
每页最下面的框有医生的诊断说明。
蓝堂海高兴地翻看,手都在发抖,蓝毓和阿糖一左一右守在蓝嘉床边,喜形于色,叽叽喳喳。
“阿嘉,你听到了吗?这次的基因治疗很成功!”
“就是就是,咱再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转病房啦。”
蓝嘉艰难地撑起微笑,声音很轻:“好……”
蓝堂海把病情册还给医生,又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医生耐心做出回复,这才离开。
满头华发的中年男人走到病床边,轻轻拍了拍小女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蓝嘉还在恢复中,说不了太多话,只能静静看着自己的家人。
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
女孩的眼珠子轻轻动了动,显得干裂病白的唇轻轻抿着。
她没有看到易允。
十五分钟后,探视时间结束,护士过来敲门,告诉蓝堂海他们该出去了。
父女三人对蓝嘉说了几句,念念不舍地离开。
等换了探视服走出医疗室,蓝毓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回头道:“阿爸,不告诉阿嘉吗?”
她是指离婚的事。
蓝堂海肯定以女儿的病情为主,“等阿嘉出院了再说吧。”
阿糖赞同地点点头。她已经对蓝嘉之前说的话深信不疑,以为两人的感情好起来,现在要是说离婚的事,保不齐会刺激到嘉嘉。
还是不说的好。
…
十月中旬,易允去了休斯敦。
德克萨斯州第一大城市,墨西哥湾沿岸最大的经济中心,以其能源业、航空工业、运河业闻名全球,拥有世界第六大港口。
奥鲁姆矿山开采出的第一批高达吨级的稀有金属运送到该地进行精加工提炼,合作方是老朋友Daniel,易允曾经读书那会认识的,家里在十八世纪就开始从事老牌石油能源,发展迅速,到现在基本垄断休斯敦百分之九十五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