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季节(183)
李潇故意停顿了下,陈蝉衣呼吸随之停住。
紧接着,他意有所指地向陈蝉衣的位置瞟了一眼,嗓音低沉,“没见过不会玩儿,还敢跟人来打牌的。”
气氛立刻活络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蝉衣出声反驳:“谁不会了。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赢。你坐这里我运气才变差。”
“好像还真是诶,”女同事附和的同时,还不忘朝她挑眉,“该不是你被帅哥勾了魂吧?”
陈蝉衣有种被人看透的心虚。
害怕被误会,她梗着脖子反驳:“哪里有帅哥。”
任之婧和女同事不约而同地朝她身后看过去,对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喏,就他。”
趁这个机会,陈蝉衣略侧过身,不加掩饰地从头到尾打量了遍李潇。
五年没见,他与她记忆中肆意张狂的少年变化不大,五官立体坚毅,脸颊棱角分明。就连眼尾那颗痣,也是熟悉的模样。
尤其是嘴角噙着的丝丝笑意,是他惯有的冷漠与轻蔑。
陈蝉衣对上那双勾人魂魄的深色瞳孔,心脏霎时停一拍。
目光随着呆滞几秒。
然后,她看见,李潇勾起了一侧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比起友好的打招呼,更像是嘲笑她看呆了。
陈蝉衣找回思绪,余光扫过窃笑的任之婧,倔强道:“这就算是帅哥了吗。”
用的是陈述语气。
说完,她不敢去看李潇的反应,快速转过身去,目光锁在麻将上。
身后,李潇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像生气。
任之婧和女同事笑着打圆场:“小陈是脸皮薄。”
倒是陶冶乐得不行:“这小陈讲话还挺伶俐……诶你去哪儿?”
“楼上。”李潇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没听见都影响人家运气了,待着讨人嫌?”
陶冶笑得更开怀,对着李潇的背影,无奈摇头。
离开之前不忘特意跟陈蝉衣解释:“他刚就想上楼,这是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你们玩你们的哈。”
陈蝉衣随意应付过去,手在膝盖上摩挲着,低下眉,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但很快,她们又重新投入到麻将里,只当这是个小插曲。
又玩几圈,客厅里电子陈报时十点整,天色已晚,风雨交加,几个人起身准备回家。
同一时间,楼上有关门的动静,陈蝉衣下意识地朝楼梯上望去,李潇插着运动裤口袋,趿着拖鞋下楼。
视线相撞的一秒,李潇不留痕迹地挪开目光。
陈蝉衣顺势低下头,假装在翻包包里的东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她故意在位置上磨蹭了会儿,直到门口没什么动静,她方起身。
李潇居然还没走。
任之婧刚看见她,顺手拿过鞋柜上的雨伞,“我送你回家小陈。”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陈蝉衣与任之婧这才第一次见面,相处起来感觉很舒服,再加上两人是老乡,任之婧在牌桌散场的时候主动提出加她微信。
夜已深,天气又糟糕,陈蝉衣不愿麻烦她们,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行。”
说完,她晃了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某打车app。
任之婧坚持道:“这个点打车太难了。再说了,这么晚怎么放心你自己回家?”
“没关系的,我习惯……”
陈蝉衣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小陈,你家住哪?是不是盛嘉园?”陶冶问。
陈蝉衣点点头。
陶冶指着李潇:“他跟你正好顺路,让他送你。”
陈蝉衣张口,刚要拒绝,便看到手机上提示:当前叫车人数较多,您排在第五十七位。
她沉默了下。
虽不愿麻烦任之婧,但现下,她并不是很想跟李潇独处。
亦或是,李潇更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李潇应是去了车库,陈蝉衣站在大门前等他,顺便取消了打车订单。
片刻后,黑色轿车减速前行,出现在视野里。
她收起伞,用力抖了几下上面的水珠,稍加思索,去拉后车门。
车门锁着。
或许是李潇忘了开。
她等几秒,再去拉,仍是锁着。
驾驶座上的人似乎不耐烦,连续按了两次喇叭。
陈蝉衣无奈,走到副驾驶,窗缓缓落下。
她略微弯腰,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车门,出声清了清嗓子,以望吸引他的目光,能搭上话。
但李潇手指一搭没一搭敲着方向盘,偏不转头,拒绝跟她有眼神交流,淡声道:“后座放东西了,坐前面。”
陈蝉衣甚至能听出点可惜,仿佛在说后座东西放得真不是时候,居然要让她坐副驾驶。
“好的。”
她应了声,弯腰坐进副驾驶,又抖几下伞,才关上车门。
车内温度适宜,既不闷热,又不让人冷到皮肤起鸡皮疙瘩。
还夹杂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她把伞放到脚边,小腿并拢到一起。刚刚风吹着,有些雨打到后背衣服上,有湿意。她不敢往后靠,担心弄脏车背。
思考要不要寒暄一句。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历历在目。
也是下雨天。
即便李潇念着过往的微不足道的情分,加之受到朋友委托,勉强同意送她回家。
但不能代表,他愿意和她进行多余的寒暄。
陈蝉衣微微吐口气,决定闭嘴。
没料到李潇先开口:“安全带。”
不带任何情绪。
也正常。
如果像网约车司机一样热情,反而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