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次日落(138)
路之恒心中一动,下意识紧了紧臂弯:“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陪你把腺体看好,你一定会恢复的……”
他低头咬着结痂的腺体,他多么想能将信息素注入进去,而不是贪婪又狼狈的咬着周围的皮肤,欺骗自己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标记。
“……”黎乐无动于衷。
刚开始路之恒靠近时他挣开过,但终归难敌天生的力量悬殊,于是他放弃了挣扎。
他的身体早就不能被标记了,但他喜欢这个结果。他终于可以不用在发情期时卑微的祈求alpha给自己一点点信息素安抚,也不会再害怕任何人用标记强行将他塞进一段厌恶的关系中,他现在只用做自己,做朗星的爸爸。
罗培先生?他好像是有些印象。
那天他去修手表,路上遇到了一个突发疾病的老者,他立刻送人去医院,垫了医药费后他就坐在病房门口等亲属。没一会儿有个人焦急小跑过来,他把中风的情况和对方说了一下,刚准备走他就听到那人神色焦虑谈及婚礼现场缺现场弹奏、但临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之类的话。
他去而复返,并提出试一试。
对方打量着他满眼写满了不信任,黎乐给他看自己的学生证,还有师兄师姐帮忙录弹琴视频。
他成功跟着对方去了现场,临上场前对方给了他一块面纱,并告诉他罗培先生并不喜欢亚洲面孔,只能委屈他遮住脸,为此他们愿意多给一倍的报酬。
黎乐点点头接了过来,罗培先生有偏见是他自己的事,可他不喜欢弹琴时被迫中断,那是对音乐的不尊重。
弹奏很顺利,他能感受到罗培先生多次朝他看来,那束并不友好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谈了几曲后有人来告诉他找到了替补的人,是很纯正的英伦面孔,黎乐没有矫情,他收了多一倍的报酬,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不知道路之恒在,而那会儿他也并不认识这个人。他只记得出了门似乎有脚步声急促直朝他而来,他被歧视心情本就不好,懒得与那些人打照面,于是直接闪到一侧幽暗的楼道,顺着楼梯直接到了一楼,打辆车直接离开了。
原来那是路之恒,哈,真是孽缘。
一见钟情这种老套戏码,若放在从前他会信并渴望这种幸福的概率降落他的身上,但现在物是人非了,如今路之恒所说的一切,他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发丝轻轻触着耳朵,微微发痒。
黎乐用手撩开,却又被路之恒抓住放在唇边,从指尖,到指节,到掌心……他没放过任何一处。
“我知道这些信息太多了,你需要一段时间缓一缓,没关系,我陪着你,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你想知道我们初见那次的细节吗?”
他不由分说继续道:“那块面纱你还记得吗?为什么要戴呢?如果没有的话我早就找到你了,我们就不会浪费这五年了。对了,还有你弹的曲子……”
他低头吻着黎乐有些泛红的耳垂:“你在我们的婚礼上也弹过,梦中的婚礼,你很喜欢这首曲子吗?等回到家你再弹一遍好不好?原来家里的钢琴坏掉了,我再重新给你买,你只弹给我一个人听,不,还有朗星,就像你说的你父亲也会听……”
“够了。”不等他说完,黎乐出声打断他的话。
他没资格和父亲相提并论。当初不是他说不许再弹吗,那就永远别再听。
路之恒怔住,黎乐的声音冰凉果断,他从没听到黎乐这样说话,语气溢出满满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厌恶。
不可能的,黎乐从前那么喜欢他,怎么会讨厌他?一定是还没解释够,一定是黎乐刚醒来,他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自己……
“好,我不说了,我们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把误会都说清楚,阿乐你现在不想理我不要紧,可你一定要记住我喜欢你的心是真的,我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阿乐你是第一个……”
见黎乐哄着朗星睡觉,他也跟着躺了下来。
狭窄的单人病床瞬间变得更加拥挤,路之恒侧身在边缘,稍稍往后挪一下就会掉下去。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前胸紧紧贴着黎乐的脊背,长臂越过他搂去,将父子两人圈进他的地盘。
鼻尖蹭着他的发丝,仅仅是拥着思念的人,路之恒觉得空虚的心得到了满足与慰藉:“睡吧,我陪着你们,阿乐,我的宝贝,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又再一次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朗星一个人占了床的一半,黎乐在他身边和从前一样给他讲着故事。他仿佛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哪怕就在身后也无动于衷。
他的护照被撕碎了,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就发现散落一地的碎纸片,他应该要发怒的,可他没有力气与路之恒争辩什么了。
他总有一天会玩腻的,路家也不会看着他继续任性下去。
他只需要再等一等,等到路老爷子真正出手。
到时候他会带着离婚证永远离开这个同时给了他美好童年和痛苦婚姻的城市,他的手一直在做复健,前段时间昏迷时松懈了几天,但他感觉确实好了不少。
他还有梦想没有实现,是从小看到母亲弹琴时就种下的向往。
他今年28了,母亲这个年龄时已经开了数不清多少场的演奏会了。可他现在,仍被感情困住手脚。
这四四方方的笼子,竟没有一处能让他真的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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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又观察了几天,在医生说可以出院后路之恒不由分说带着他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