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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依然在下,院中积满了水坑,窗纱变得湿漉漉的。华瑶拽着谢云潇躺到了床上。她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思索,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这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她干脆作罢,自言自语道:“我想吃点东西。”
谢云潇道:“先前不是用过晚膳了么?”
“又饿了,”华瑶道,“我才十八岁,还在长身体呢。”
谢云潇扫视屋内的陈设:“你想吃什么?”
华瑶一口气说了一串:“枣泥糕、绿豆酥、八宝饭、玫瑰汤圆、水晶虾饺、红烧鲥鱼、清蒸螃蟹、果木烤鸭、燕窝鸡丝饼、牛肉粉丝汤。”
谢云潇有些惊讶:“这么多,吃的完吗?”
华瑶道:“我只是想想而已,想想都不行吗?”
谢云潇道:“桌上有糕点盒,我去看看盒子里有没有你想吃的东西。”
华瑶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算了,别去了,我不想吃了。”
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小声道:“我不放心。”
谢云潇听懂了华瑶的意思。华瑶害怕方谨或是顾川柏在糕点里下毒。她信任方谨,但她对方谨仍有戒心。
谢云潇翻开行李箱笼,找出一块油纸包裹的玫瑰酥。他把玫瑰酥递给华瑶,华瑶道:“这是我今天早晨拿给你的玫瑰酥。”
谢云潇道:“可以放心吃。”
华瑶打开油纸,小口小口地吃完了玫瑰酥,肚子不饿了,她有点困了,懒散地倒在床上。
秋末冬初,雨夜寒气深重,谢云潇把她抱紧了,又给她盖好了被子。她忽然问:“刚才我和姐姐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把杯子捏碎了?”
谢云潇反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华瑶大概明白了谢云潇的深意,她随口道:“不管你走到哪里,我只能看见你,别人我都看不见,你是天上明月……”
谢云潇道:“月光能否照进你的心里?”
谢云潇握住了华瑶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肌肤,如火一般热烈,她只觉得好玩,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是天上明月,我想把你举到天上,你是山上雪莲,我想把你送到山上……”
谢云潇知道华瑶只是在称赞他的外貌,他低声道:“过奖了,皮相而已,多谢你的好意。”
华瑶打了个哈欠:“除了皮相之外,性格和品行也很好,你什么都好。”
华瑶昏昏欲睡,胡乱地夸赞谢云潇,隐约察觉他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的嗓音太过低沉,还有点生硬,唐突地扰乱了她的清梦:“你对你姐姐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华瑶含糊不清道:“我在姐姐的面前,必须说一些姐姐爱听的话,你不必介怀,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
第64章 借问姮娥 时也命也,天道难违
雨夜的惊雷闪电霹雳交加,轰隆的雷声掩盖了华瑶清浅的呼吸。她把头埋进谢云潇的怀里,乌黑柔滑的长发打了个卷,在枕边堆出一朵乌云。
谢云潇挑起一缕青丝赏玩,亮泽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腕,竟然撩起一阵难以消磨的燥性。他臂弯忽而收力,硬是把华瑶抱得更紧,嗓音不由压得更低:“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卿卿。”
华瑶没有应答。她正驰骋于梦乡,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极是舒服。直到次日清晨,她才渐渐苏醒,彼时天还没亮,大雨未停,她猛然坐起身来,仔细回想她昨夜的见闻。
昨夜事发突然,华瑶匆忙赶来拜见方谨,既有投诚之意,又有试探之心。
在华瑶看来,顾川柏绝非善类,定会想方设法地离间华瑶和方谨这一对姐妹。
华瑶羽翼未丰,声名日起,倘若她成了方谨的副手,那皇帝猜疑方谨的心思就更重了。
当着顾川柏的面,方谨毫不避讳地说出“待我来日登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可见方谨独揽大权的野心,亦可见顾川柏对皇帝并未尽忠。
顾川柏臣服于皇帝,却也受制于方谨,不能向皇帝如实禀报方谨的一言一行。
此外,方谨府上的细作必定不止顾川柏一人。对于方谨而言,顾川柏亦敌亦友。倘若方谨遇难,恐怕顾川柏也无法独活。
华瑶理清了其中脉络,慢悠悠地披衣下床。
她推开窗扇,观望雨景,忽有一人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她轻声问:“你怎么一大清早就投怀送抱?”
华瑶衣衫不整,襟领敞开了一半。谢云潇的目光扫过她的胸前,略微一顿,又挪开了。而她挺直腰杆,偏要问他:“你是不是不敢看我?”
谢云潇单手向前,按住窗台。冰冷的雨水沾湿了他的指尖,他恍若未觉,只问她:“有何不敢?”
华瑶道:“你明知故问。”
谢云潇道:“你也一样。”
华瑶噗嗤一笑:“你真有意思,可惜啊,我今天没空和你玩,我要去巡视河道……”
谢云潇松手放开她,彬彬有礼道:“殿下的正事最重要,请你尽快动身,别耽误了时辰。”
华瑶点了一下头,又陷入了沉思。
昨天夜里,东无冒雨来到方谨府上,却在方谨的跟前讨了个没趣。华瑶反复推敲东无的寥寥数语,直觉东无暗示方谨要留意京城河道的船运。
京城河道纵横交错,犹如星盘罗列,穿梭往复的商船不计其数,源自于五湖四海。若要挨个搜查,查到明年也断无头绪,华瑶便打算从码头入手,先把这几日运进营区的货物盘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