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巾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华瑶有些惊讶,她没料到葛巾会与那二人的目光对上。刚才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甚至没注意此二人站在门外,也就没看清他们的神色。
或许是白其姝派遣他们前来会一会葛巾,华瑶当然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情形。华瑶曾经见过她的皇兄把侍从当作礼物送给别人,她心里觉得奇怪,却也学起了皇兄的做派。
华瑶试探道:“我听说你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不如我把他们送给你,怎么样?”
葛巾不紧不慢地拒绝道:“下官恳请殿下三思,这二人是您宫里的人,下官怎敢收下他们?”
华瑶道:“他们不是我宫里的人。”
葛巾道:“下官斗胆问一句,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华瑶简略回答:“沧州。”
葛巾追问:“您认识沧州的商人吗?”
华瑶反问道:“你还想打探什么消息?”
葛巾连忙说:“不敢,不敢。”
她们二人止步在厢房的正门之前。
华瑶再次开口:“实不相瞒,葛大人,我这一趟来虞州,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奉了父皇的密令来办事,至于我要办什么事,为你着想,我不能透露只言片语。”
葛巾的额头隐现冷汗。她对京城的党争早有耳闻,也明白皇族一向擅长威逼利诱。
烛火闪烁,华瑶的声调更低沉:“虽说我大梁朝男女皆可为官,但习武之人毕竟是少数,女官也是少数。内阁重臣无一女子,我当然明白女官的难处,先前我听闻你的政绩,心里难免有了爱才惜才之意,你应该也能感知一二吧?”
葛巾差点跪下磕个响头,杜兰泽一把扶住了她。
葛巾稳住身形,诚惶诚恐道:“殿下之仁德义气,下官没齿难忘。”
葛巾的言行如此谨慎,态度如今恭敬。华瑶暂时放下了心,就让葛巾离开了。
卧室之内,侍女点亮了两盏白纱琉璃灯,灯火影影绰绰,纱帘缥缥缈缈,床榻上铺好了干净柔软的枕头和棉被,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宫殿,倒也是个休整歇息的好地方。
华瑶伸了一个懒腰,又和杜兰泽耳语几句,杜兰泽便先告退了,这卧室里只剩下华瑶和谢云潇两个人。
华瑶熄灭了一盏蟠花烛台,走到谢云潇身边,毫不避讳道:“我担不起弑兄的罪名,晋明却是非死不可。只要皇帝以为晋明仍然活着,我们就能留在虞州或秦州,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回凉州。”
谢云潇提醒道:“我们必须妥善处理晋明的遗物,绝不能让葛巾察觉到蛛丝马迹。”
华瑶杀害晋明的那一夜,顺便抢走了晋明随身携带的金银财宝。
她尤其喜欢晋明的一枚翡翠扳指。那扳指原本是番邦小国的贡品,成色极佳,碧翠欲滴,当属十分精巧的宝物。晋明成年的那一日,太后把扳指赏赐给了晋明,真是天大的浪费。
华瑶把扳指从口袋里掏出来,对着夜明珠一照,她忽然注意到,扳指的内环刻着一行复杂的暗纹,纵然她在皇宫见多识广,她也猜不到这样的纹路究竟有什么用处?
“你在看什么?”谢云潇问道。
华瑶收好扳指:“我什么也没看。”
她坐到了谢云潇的腿上:“你别担心,葛巾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在风雨楼做了什么。”
第69章 少经久 今晚就较量个输赢
谢云潇沉默地静坐片刻,既没有推开华瑶,也没有伸手抱住她。
他有意疏远她一般,身体略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端的是一副冷淡自持的姿态,犹如天上寒月,碧落云边。那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清高之状,勾起了华瑶的兴致。她双手牵住了他的衣带。
谢云潇却问:“你惯常如此,不觉得无趣吗?”
华瑶歪了一下头:“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她双眼亮晶晶的闪耀着流光,神情三分茫然七分认真,实在是可爱动人。她在外人面前,从未显露过此种神态,唯独和谢云潇私下相处时,才会偶尔流露出一两分本性……或许这也不是她的本性,她只是清楚地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他确实很想看到,她对他毫不设防的样子。
谢云潇喉结微动,似是不堪忍受她长久的凝视,他抬起手,轻轻地挡住了她的双目。
华瑶立即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掌心贴到她自己的脸颊上,还要问他:“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我亲近你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走了。”
谢云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奇怪,谢云潇明明
已经是华瑶的驸马,华瑶却觉得,她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掌控他。他和她的姐夫顾川柏不一样,顾川柏还知道伏低做小,谢云潇真是从头到脚一身的铮铮傲骨。
华瑶担心谢云潇听信了晋明临死前留下的挑拨离间之语。她根基未稳,羽翼未丰,她还没有自己的军队,暂时离不开世家贵族的支持,却也无法用利益来捆绑谢云潇。
谢云潇并不在乎功名利禄。他生性喜静,淡泊处世,对他而言,权位反倒是累赘。
思及此,华瑶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报了仇,你又和我闹起来了。”
谢云潇道:“刚才我问你在看什么,你只说你什么也没看。”
华瑶改口道:“不过就是一个戒指而已,我以为你对首饰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