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依然平静:“你知道自己败在哪里吗?皇后也很讨厌我,但是呢,为了诬陷晋明,皇后可以和我联手。”
岳扶疏头昏脑闷,费力地挤出一句:“你扳不倒皇后。”
华瑶笑了一声:“单凭我一人之力,当然扳不倒皇后,只不过想给她点颜色看看,谁叫她的属下杀了我的侍卫,我咽不下这口气!”
岳扶疏冷眼看着她,她还说:“更何况,现如今,皇帝和萧贵妃正要处置我,我替萧贵妃抹黑了皇后,对萧贵妃而言,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难道你想不明白吗?”
华瑶真想把岳扶疏气死,只要能气死他,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岳扶疏不知道华瑶的意图,但他早已洞悉她的性情,他揭露道:“你城府深厚,手段诡诈,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华瑶吹灭了烛火,在黑暗中同他对视:“那又如何?如果你看穿了我,还能利用我,那就是你的本事。”
岳扶疏没来由地冒出一句:“你杀不了何近朱。”
华瑶信心十足:“我手下也有几个厉害的武将。”
岳扶疏摇了摇头。
他的身子疲惫至极,疮口巨痛不止,痛得他耳鸣目眩,听不清华瑶的话,看不见华瑶的脸,只说:“你的武将杀不了他,他得到了上一任镇抚司指挥使的真传……”
“真的吗?”华瑶质疑道,“上一任镇抚司指挥使,为什么会把何近朱收为衣钵后人?”
窗扇开着一条缝,华瑶的嗓音又轻又柔,顺着寒冷的冬风,吹进岳扶疏的耳孔。
岳扶疏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如实说道:“何近朱在虞州搜罗美人,献给京城官员……”
话没说完,岳扶疏浑浑噩噩地昏迷过去,无论华瑶如何激将他,他也没再睁开眼睛。
真想杀了他,华瑶心里暗想。
夜幕黑沉,万籁俱寂,四周静悄悄的,华瑶听不见一丝半点的人声。她右手搭在腰间,极轻、极缓地拔出长剑。但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杀气。
宏悟禅师是当世第一的武功高手。他住在岳扶疏的隔壁,与岳扶疏距离极近,最轻微的杀气也难逃他的法眼。
华瑶心中没有丝毫把握,手上仍然暗暗运劲。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观逸的声音:“施主,请回吧。”
华瑶被他吓了一跳,立刻质问道:“你跟踪我?”
观逸道:“小僧奉师父之
命,在此守夜。”
华瑶道:“刚才我为什么没看见你?”
观逸道:“小僧在屋顶打坐。”
华瑶后知后觉:“你会闭气?我听不见你的呼吸声。”
观逸举起双手,合十作礼:“师父自创一门龟息功,以便观心打坐,打坐之时,呼吸无声,还请施主莫要见怪。”
华瑶冲出房门,跳到他的面前:“所以呢,我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你故意坐在屋顶上偷听。你触犯了佛门的清规戒律,又凭什么教训我? ”
观逸面不改色道:“施主不要乱想,小僧在屋顶打坐,心中默诵佛经,未曾听闻施主谈话。”
“我不信,”华瑶一把拽住他的衣带,“你跟我过来,我要好好地审问你。”
观逸静立不动:“出家人不打诳语。”
华瑶却道:“你打不打诳语,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从不冤枉好人,倘若你躲着我,便是你心中有鬼。”
观逸年方二十岁,只比华瑶年长两岁,仍是少年人的心性,阅历尚浅,此生从未见过华瑶这般厚颜无耻又伶牙俐齿的姑娘。无论他讲了什么话,她都能轻易地反驳他。
他的僧衣是麻布所制,粗糙无比,远不及华瑶的裙摆飘逸,但他的衣带正被她紧紧地扯在手里,与她的锦纱衣袖交叠,他直说道:“施主,男女有别,请您放开小僧……”
华瑶道:“我扯过许多衣带,就你废话最多。”
观逸一时无语,更不知怎样才能劝诫华瑶。他想制止华瑶的恶行,嘴里只挤出两个字:“万恶、万恶……”
华瑶替他补全:“万恶淫为首?”
观逸一张白皙的面容涨得通红。
他转身便走,华瑶却像是地痞流氓一般,剑鞘一挥,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轻笑一声,绕到他的眼前。
幽静的月色之下,他敛眉垂目,容貌更显俊秀,颇有逸世离尘之姿容。
华瑶忍不住调侃道:“我原以为您是一位救苦救难的高僧,可是呢,您的这颗心,好像十分凉薄。您明明知道我是深陷红尘的可怜人,不仅不愿意渡我,话没说两句,转身就走,为什么呢?您倒是说清楚点,好让我断绝不该有的念头。”
不该有的念头……是什么?
观逸第一次碰上这等事,不知如何应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心乱如麻。
他原地打坐,捏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反反复复地默念佛经,直到一把铁禅杖轻敲他的头顶。
他睁开双眼,见到自己的师父,再往前看,华瑶站在一棵菩提树下,双手背后,要多老实有多老实。她的侍卫共有十人,整整齐齐地环绕着她。
观逸的师父抬起禅杖,敲了敲地面。
华瑶轻咳一声,指天发誓道:“我,华小瑶,在此郑重立誓,我再也不敢在寺庙里暗杀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