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举起了叛军的军旗。她翻身上马,率兵行军,向着彭台县一路狂奔。
成千上万的官兵紧随华瑶。骑兵与步兵共同摆出了一个鹤翼阵,步兵位于军阵的中间,骑兵位于左右两翼的延伸处。这一万多人组成的军阵好似一只盘旋欲飞的黑鹤,每一次振翅都伴随着金戈铁马的澎湃之声,结成了气吞山河之势。
他们走出了螣蛇沟,越过了杂草丛生的荒原,远远望见了彭台县的巍峨城墙。那城墙高约六丈,外形十分宏伟壮观,好似一座方方正正的铜山铁岭,屹立在丘陵之外的一大块平地上。
华瑶的心情有些激动。
谢云潇正与华瑶并驾齐驱,华瑶转头对他说了一句:“今日的最后一战,我一定会克敌制胜!”
谢云潇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目视前方,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落到华瑶的身上。他低声道:“叛军也明白何为‘擒贼先擒王’,你的威望最高,处境也最危险……”
华瑶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必多说了,我自有把握。”
谢云潇微皱了一下眉头。他隐约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号角声。他对华瑶说明了情况,华瑶就把许敬安喊了过来。
许敬安听从华瑶的命令,率领一批人马在前方开道。
没过多久,许敬安便遇见了叛军的先锋部队。
叛军还不知道许敬安已经投敌了,连忙问她:“范将军和姚将军的这场仗,打得怎么样了?”
许敬安勒住缰绳,佯装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消息,兄弟们打了个大胜仗,整整六千官兵被咱们杀得片甲不留!大部队都跟在我后头,兄弟们凯旋了!”
叛军眺望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了一大队人马。
叛军也不敢耽搁军情,立即把捷报投送到了大本营。
叛军的主帅听闻了好消息,自是不胜欣喜,便准备在今天中午设宴,好好地犒赏一回将士。他才刚把命令传下去,大本营里忽然战鼓雷鸣,喊杀声惊天动地,似有千军万马往来驰骋,从四面八方包抄了整个军营。
主帅心中大惊,强作镇定,提刀冲出了军帐,只见军营中尘土飞扬,沙石漫天,强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他再定睛一看,还是没有找到官兵的踪迹,全是一群装束相似的骑兵到处乱砍乱杀,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残肢碎体浸泡在血泊之中,腥热的气味随风飘散开去,丝丝缕缕地渗入了整个军营里。
箭羽擦着军帐飞过,硝烟弹雨在一片平地上迸落开来,辎重营中又有一阵火光腾空而起,地雷火炮都被引燃了,惊雷般的爆炸声响个不停,士兵脚下的土地似乎都要往外喷出火来。
主帅大吼道:“停战!快停战!违者斩立决!”
主帅话音未落,便有一名士兵朝他哭喊道:“姚德荣、范田巾和许敬安的部下都叛变了!他们叛变了!”
“杀!”主帅的双眼通红,怒声道,“杀叛徒!杀杀杀!!”
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华瑶听见了主帅夹杂着滔天怒火的嚎叫声。
华瑶的部下把叛军打了个猝不及防。不少叛军临死前都没来得及亮出武器。
华瑶环顾四周,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官兵造成了至少一万多名叛军士兵的伤亡,驻守此地的叛军数量只剩不到九千人。叛军与官兵的兵力不相上下,而且,叛军还不知道如何辨别官兵——他们竟然不分敌我,开始自相残杀,这无疑又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华瑶趁乱斩杀了许多叛军。她已经奋战了将近一个上午,多少也有点累了。眼看着胜利在望,她凭空生出极大的力气,接连砍死了十几个敌兵,忽然听见主帅咆哮道:“叛徒的脖子上都有一条红布!杀他们!杀他们!杀了红布!”
华瑶才刚占据一点上风,叛军的主帅就窥破了她的计谋。
华瑶目光一转,又吹了一声口哨,命令自己的侍卫去泼油放火,点燃军帐,把敌军的大本营搅得越乱越好。她只发出了一点动静,主帅却一眼注意到了她。
那主帅恨恨地瞪着华瑶,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举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照着华瑶的脑袋砍来。他的轻功极强,比起华瑶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瑶仗着自己有一身绝妙的轻功,敢在敌营中为非作歹,怎料敌军的主将跑得比她还快?她头一回遇到如此强悍的敌人。即便她的心中没有一丝慌乱,她的轻功到底比主帅稍逊一筹。没等她跑到安全之地,那主帅的刀刃就划过了她的后背。她听见“刺啦”一声轻响,衣服的布料被刀刃割破了,温热的血也涌溢出来了。
生死存亡的关头,华瑶拼尽全力,转身狠踹了主帅一脚,才从主帅的刀下逃出生天。她丝毫不敢懈怠,飞奔到侍卫聚集之处,众多武功高强的侍卫把她团团围住,许敬安也急急忙忙地跑向了她。
渗流而下的鲜血把华瑶的衣摆浸透了。
华瑶的面色苍白如纸,喉咙里冒出一股腥甜味。她连一声痛都没喊,只让侍卫往她的后背上撒药止血。她知道主帅那一刀劈得很深。她此生从未体会过如此强烈的痛苦,她在雍城之战中也没伤得这么重。
侍卫拧开一瓶金疮药,把整瓶药粉洒到了华瑶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