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初创新招,尚不能运用自如。他的肩膀也被一片落叶划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伤口渐渐结痂了。他一边攻杀敌军,一边保护华瑶,剑法由快转慢、由疾转缓,他的攻势不如从前,敌军占尽了上风。
华瑶的心脏跳得砰砰响。她正要拼死一搏,忽然听见一阵疾风刮过,她察觉到秦三的气息,大喊道:“秦三,护驾!!”
话音未落,两百多名武功高手循声而至,他们都是华瑶的亲信,为首者正是秦三。他们愿为华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秦三瞧见华瑶,大喜过望,又见敌军追杀华瑶,她惊怒交加,狂吼道:“贼兵,拿命来!!”
秦三拎着一杆重达百斤的长缨枪,枪头直指敌军的首领唐通。她的武功境界实在唐通之上,唐通与她较量几招,他尽显颓势,被她的枪尖刺穿了臂膀。
唐通的鲜血喷涌而出,又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侧头一看,他的弟兄们也都是死的死、伤的伤,仅剩几人还在四处窜逃。
此时此刻,燕雨也混迹在高手队伍之中。燕雨正在追捕贼兵,他看到秦三活捉了唐通,对秦三真是十分敬佩。
燕雨也想耍耍威风,就指着贼兵骂道:“大胆贼人!!”
“贼”这个字,还不够尖酸刻薄,燕雨略一思索,又骂了一句:“大胆贱人!又贼又贱!竟敢对公主不敬!速速受死!!”
华瑶目光复杂地看着燕雨,只见他东奔西跑、左劈右砍,竟也捉到了一个贼兵。他一脚踹在贼兵的脑袋上,把贼兵踹晕了。他又把贼兵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般的形状,殷勤地送到了华瑶的面前。
华瑶和燕雨四目相对,燕雨怔怔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似有泪光,他呢喃道:“殿下,您没……”
他差点说出一句“您没死真是太好了”,万幸他及时回过神,急忙改口道:“您没事吧?”
华瑶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淡淡地回答:“我毫发无损。”
话虽这么说,其实华瑶早已筋疲力尽。她坐在树杈上,休息了足足一刻钟,这才缓过气来。此地不宜久留,她吩咐众人立刻动身,随她一同返回临德镇。
回程的路上,华瑶又遇到了另一支队伍,领头人是她的侍卫紫苏。相比于齐风和燕雨,紫苏更加细心周到。她还带来了四辆战车。
正好华瑶走不动了,战车来得十分及时。
华瑶和谢云潇步入战车,落座于锦缎软垫之上。骏马正在前方飞驰,车轮飞快地滚动着,华瑶揪住一小块锦缎,缓缓地搓了搓。此时她还穿着一身布衣,过去几日的风餐露宿,竟像是一场大梦,梦醒了,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落日西沉,晚霞斜照,余光烘染巍峨城墙,城楼似有万丈之高。
守城士兵跪地磕头,齐声高喊:“恭迎公主殿下大驾降临!恭请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从城外驶入城内,临德镇的官民听见风声,纷纷赶来迎接公主大驾,却无一人见到华瑶的真容。
华瑶十分疲惫,急需休整一番,暂不接见任何访客。她的侍卫把她送进了临德镇的公馆,此地的陈设富丽堂皇,紫檀床、雪纱帐、白玉屏、沉犀香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两丈见方的温泉池。
临德镇的温泉闻名天下,且有解毒祛痛之效,只要在泉水中泡上一个时辰,伤寒、虚症、痹症、筋肉酸痛之类的顽疾都能缓解不少。
华瑶正想去泡温泉,又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她脱掉了沾满污泥的布衣,爬上高床软枕,倒头睡了一觉。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中也是今日的战况。她虽然使出了绝招,但她并未融会贯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使出来的。她的绝招杀伤力极强,伤敌一千,自损一百,把她累得精疲力竭,往往是三四天之后才能体力复元。
她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她想把武林宗师全部抓来,严密审问,让他们交出武功秘籍,她一本一本地翻查,查到哪一本最合适,她便能知道如何修炼自己的绝招。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梦话。
天色漆黑,月色明亮,谢云潇沐浴完毕,又换了一件软绸白衣。他走到床边,只听华瑶极小声道:“绑起来……审问……”
谢云潇道:“你想把谁绑起来?”
华瑶道:“所有人。”
谢云潇道:“所有人?”
华瑶似有所感。她睁开双眼,未见一丝亮光。她从床上坐起身,又闻到了浅浅淡淡的冷香,随风送至,令她心旷神怡。她道:“你为什么不点灯?”
谢云潇取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烛灯,灯光明明灭灭,而他坐在灯影之中,极有潇洒出尘之致,恍如天仙降临凡世。
华瑶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洗过澡了吗?”
谢云潇道:“刚洗完。”
华瑶道:“好,你在床上等我……”
谢云潇竟然反问道:“等你做什么?”
华瑶振振有词:“当然是和我一起睡觉,安安静静地休养,不然还能做什么?我这么老实巴交的人,通身一派正气,从来没动过一点邪念。”
华瑶才刚说出“老实巴交”四个字,谢云潇淡淡地笑了一声。她把一句话说完,谢云潇又低声道:“从未动过邪念吗?”
华瑶道:“嗯嗯。”
谢云潇道:“我从未见过比你更正派、更老实巴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