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太后也宣布罢朝了。
太后当政还不到半年,朝政再度荒废,民间又传出许多流言,据说太后的姓氏并非“高阳”,压不住高阳家的真龙,皇宫里怪事频发,太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梁朝的平民百姓,多半笃信鬼神之事,又听信了各种谣言,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京城也有不少百姓逃往秦州。
今秋秦州丰收的喜讯,早已传遍了京城内外。
自古以来,粮食丰收都是神佛保佑的实证。众人皆知,秦州已是华瑶的属地,今年秦州风调雨顺,得益于真龙兴云布雨,如此说来,华瑶正是真龙天女。如果华瑶回归京城,皇宫里的怪事或许也会停止,朝政又会恢复清明……各种各样的猜测,都从民间流传出来,逃往秦州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全都归顺了华瑶。
华瑶的声望如日中天,若缘也跟着高兴起来。
华瑶是若缘的盟友,若缘对华瑶仍有嫉妒之情,更何况东无呢?依照若缘的猜测,东无正在准备围剿华瑶,以免华瑶降伏御林军,又在永州建立深厚根基。
若缘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东无又派人给若缘送来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卫。
彼时正是京城初雪时节,公主府上飞雪漫天,若缘推开自己的房门,只见一众侍卫站在门口。
若缘语气寡淡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位侍卫回答:“伺候殿下的饮食起居。”
在此之前,若缘还觉得,她的行动举止,常常被侍卫监视,却没料到,他们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缘的唇边浮出几分笑意,既然东无想要抢夺她的孩子,那她就给东无伪造一个假象,让他错认为自己计谋得逞。
若缘挑选了四个侍卫,命令他们随她一同走向浴室。她脚步一顿,停在了浴室门口,又命令四个侍卫站在门外,寸步不离。
随后,若缘自顾自地走进浴室。她在浴室中静坐片刻,思绪稍定。
浴池中热水浮荡,雾气蒸腾,她沉声呼唤一个侍卫的名字,又吩咐道:“你一个人走到我面前来。”
那人年仅二十岁,只比若缘年长一岁。他原本任职于镇抚司,武功虽然不弱,却也并非出类拔萃。
今年四月,他被调到了若缘的公主府。他在公主府将近半年,若缘对他格外关照。他相貌俊秀,言辞温恭,每当若缘看见他,她确实会记起自己的驸马。斯人已逝,她怅然若失。
他推开浴室的石门,缓步走到浴池的边沿。他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殿下。”
若缘扔给他一条缎带,命令他遮挡自己的视线。他不能违逆,只能听命照做。
缎带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听见她的心跳声,她局促地笑了一笑,正当他犹疑之时,她扯断了他的衣带,又把他推进了浴池。
水花四溅,他呛了一口水,慌忙喊道:“殿下!”
若缘恶狠狠地瞪着他。她真想把他溺死。他归顺于东无,效忠于东无,他是东无培育的一条蚂蝗,唯一目标就是吸食她的血肉。
她已分辨不出美丑善恶。在她看来,对她有利的人,就是好人,对她有害的人,就是坏人。好人可以存活,坏人由她亲自裁决。
若缘跳进了浴池,池水来来回回地摆荡。水雾缭绕之时,她掐住了他的脖颈。她喃喃道:“我平日里待你不薄。”
他回答道:“是,殿下待我不薄。”
若缘反问道:“那你可知,我要做什么事?”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驸马,怎料若缘掐住了他的脖颈。他到底是出身于镇抚司的武者,求生本能唤醒了他的意志。
他左手抓住若缘的手腕,右手握拳,狠狠地捶打若缘的鼻梁,这一拳下去,若缘的鼻血喷溅而出。她顿时发狂,和他在浴池里撕打起来。
若缘秘密修习佛门心法,迄今已有将近三个月。她的武功小有所成,点穴的手段也甚是精妙。她本想点住他的死穴,但她找不到死穴的位置,错点成了哑穴,而他以为公主还要谋害他,让他不明不白地,像个哑巴一样死在浴室里。
因此他竭尽全力,拳脚并施,对准若缘又打又踹。
若缘忽然反应过来,平日里无人陪她练武,此时此刻,正是绝佳的练武时机。
若缘和侍卫放开了一切束缚,双方疯狂地对打,若缘发出尖利的吼叫,如同一头癫狂的野
狼。她一拳锤碎了侍卫的头骨,那侍卫还不知道她使出了什么招数。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他沉没在池水中,若缘及时扶住他,但他已经溺毙了。他的尸体飘浮在水面上,散开淡淡的血腥味,若缘终于回过神来。
若缘握住他的臂膀,使劲把他拖出了浴池。她把他抬到木榻上,又给他盖了一张薄被,随后她也离开了浴室。
若缘刚刚跨过门槛,门外的侍卫竟然追问道:“殿下,您刚才……”
若缘道:“他累了,他要睡一会儿。”
侍卫大惊失色。
若缘叹了一口气:“你们替我照看他,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立即差人给我报信。”
话虽这么说,若缘的心里不可能不慌张。她杀了东无派来的侍卫,相当于扇了东无一耳光,她已犯下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