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道:“我代二哥谢恩,多谢殿下美意。”
华瑶道:“云潇不必与我客气。”
赖夫人仍在前头带路,少顷,他们来到了田边的一座老宅。
那座宅子的院子里也开辟了一片土地,种着不知名的粮食作物。宅内住着两户农民,全是赖家的佃户。其中有一位年纪尚轻的农家姑娘,她与戚应律打了个照面,羞得粉面通红,扭身躲进屋子里去了。
戚应律还挺高兴:“我穿着这一身虎皮袄子,风采不减,姑娘都不敢看我,就怕被我迷住了。”
华瑶随口说:“这件虎皮袄子,非常厚重,把你裹得像个蚕蛹,那位姑娘可能没见过虎皮蚕蛹,被你吓了一跳,立刻逃回了屋子里。”
戚应律有些惊讶:“你刚刚不是还夸我俊秀?”
华瑶比他更惊讶:“场面话而已,你还真信了?”
几步之外的地方,赖夫人清咳一声,对农户说明来意,屋内的姑娘听闻此言,拎出来整整两袋土芋。
赖夫人道:“你们吃了几个月的土芋,肠胃可有不适?”
“无,”姑娘笑道,“都好着呢。”
赖夫人点了点头,华瑶又凑了过去:“我也想尝尝土芋,它看起来就像我吃过的蓬莱贡品。”
赖夫人微露讶异之色,那姑娘忙说:“尊客稍等,奴家这就起灶,奴家的相公也去村头买酒了……”
“有劳这位夫人,”华瑶客气地询问,“今日叨扰了,可否让我们在贵宅借住一夜?”
这些农户并不清楚华瑶的身份,只见赖夫人对她毕恭毕敬,而她又穿着罗裙鸾带,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豪迈的气度,必定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午时未至,农户就忙着杀鸡宰羊。华瑶跟着那位姑娘去了厨院。
姑娘怀中抱着木柴,扭扭捏捏地避入松树的树荫里。她既想同华瑶搭讪,又不敢开口,唯恐惊扰了远道而来的贵人。
华瑶没有一点贵人的架子,自然而然地与她攀谈,没过一会儿,就把她逗得娇笑连连。她抬袖掩唇,欣然道:“您真有趣,简直是妙语连珠。”
华瑶道:“不过是看到了妙人,想到了妙话。”
姑娘的脸上泛起红霞:“我可没见过您这样爱哄人的大小姐。”
木柴沉重,她快要抱不动了,华瑶从她怀中接过木柴,动作轻轻松松的,毫不费力。
姑娘这才知道,华瑶武功高强。
华瑶仍在夸赞她:“你的谈吐也很不错。”
姑娘如实说:“我的爹爹在村里的学堂教书。”
华瑶点头:“原来是书香人家。”
姑娘含羞带怯道:“您又在取笑我了。”
华瑶十分真诚道:“我说几句实话而已。”接着又与姑娘调笑,厨房里的笑声几乎没停过。
三言两语之间,华瑶就从姑娘口中问到了村庄的状况、村官的作为、以及赖夫人如何对待佃户。
华瑶向来擅长探听消息。但她曾经在谢云潇的手里栽过跟头。
两年前,谢云潇暂住京城的时候,华瑶每天找借口同他见面,死活撬不开他的嘴。
如今想来,谢云潇那时也才十五岁,就出落得那般冷情冷性。
厨房的灶火越烧越旺,大铁锅里煮着米粥,暖烘烘的香气飘满了院子,谢云潇也没闲着。他拿出一把匕首,准备亲自宰羊。
那匕首长约七寸,刀刃是凉州精铁锻造,异常锋利,可以斩金截玉。刀身冷光流动,曾经沾过血腥气,暗藏着一层腾腾杀气。
农庄人家哪里瞧过这等架势,忙把一只肥羊交到谢云潇的跟前。
谢云潇左手托着羊头,右手瞬间拧断了羊脖,在场众人没有一个看清他何时出手,待到他们回神之时,那只肥羊已经毫无痛苦地断气了,连一声咩咩都没来得及发出。
戚应律有感而发:“贤弟,你若做了屠夫,牛羊死在你的手里,应当是一桩幸事。”
谢云潇并未理睬二哥。他右手转动匕首的把柄,剔毛、切皮、去骨、分肉都做得游刃有余。
这座宅子里大半的人都赶来院中专门看他杀羊,华瑶也坐到他的附近,专心致志地观望他的精湛刀法。他果然是武学奇才,刀剑的造诣堪称化境,寻常武者哪怕苦练几十年,也追不上他的高深境界。
谢云潇把切好的羊肉放入干净的陶盆,打来一盆清澈的井水冲洗。他的衣袖未曾沾染一滴污血,从头到脚洁净出尘,又因为他正在低头干活,显得很有贤良德行。况且他原本就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的俊美相貌,他的外表如此出色,能力又如此出众,华瑶一时都看呆了。
华瑶拖着板凳,坐得离谢云潇更近。
谢云潇架起一堆木柴,认真地烹制一只烤全羊。他才烤了一会儿,华瑶闻到香味,就忍不住问:“能吃了吗?”
谢云潇道:“再等等。”
借着宽大衣袖的掩护,华瑶偷偷扯住他的衣带:“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谢云潇把他的衣带拽了回去:“请您耐心些。”
谢云潇越是不让她碰,她就越想碰。本以为上次亲过了就完了,没想到她又来劲了。
她看着谢云潇,兴致勃勃道:“请问,羊腿能给我吗?”
“自然,”谢云潇答道,“凡是您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华瑶极轻地问:“也包括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