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点了一下头。她喃喃自语:“我也不知天意如何,只愿燕雨早日醒过来。”
周谦把银针收入木盒:“殿下是天生贵人,金口玉言……”
华瑶却说:“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命也,运也。”
周谦放下了木盒:“是啊,您能有今日成就,正是因为您才学高、武功强,运气也好,您把人情世故看得十分透彻。”
华瑶难得谦虚一回:“倒也算不上透彻,我只是有感而发。”
周谦提起一盏灯笼,她把华瑶和齐风都引到了庭院里。
夕阳斜照,树影纵横,华瑶站在一棵桃花树下,透过树叶的缝隙观望天空。
天色渐暗,满树桃花迎风招展。
周谦把灯笼挂在一根树枝上,起手一挥长剑,在火光中划出一道耀眼白光。
烈火飞扬,青烟漂浮,那几株桃树竟是纹丝不动,每一朵桃花都少了一片花瓣。纷纷花瓣飘落半空,又拼成了几百朵桃花,融入烟尘之中,化为灰烬。
周谦对剑风的运用纯熟自如,她的剑风好像一种活物,全然依照她的设想活动,既能进攻,又能防守,还能一片一片采摘花瓣,散入飞烟流风。这等精妙的剑法,真让华瑶大开眼界。
华瑶不禁问道:“我能学会吗?”
周谦道:“殿下天资聪颖,这世上没有您学不会的功法。”
华瑶知道周谦又要教她武功了。
近日以来,周谦不分昼夜地教导华瑶习武,好像很着急似的。
华瑶不知道周谦究竟在急什么,华瑶总是学得很认真。她聪明好学,无论天资还是根骨都是最上乘的。经过半个多月的刻苦练习,她的武功境界又精进了一层,距离“天下第一高手”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今日周谦不教剑法,她打算传授心法口诀。她把口诀念了一遍,又问:“你们二人听懂了吗?”
华瑶似懂非懂:“大概明白一点点。”
齐风完全不懂:“晚辈实在不知道您刚才说了什么。”
天已经黑下来了,华瑶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她的双眼比烛芯更明亮。她直勾勾地盯
着周谦,只等周谦为她讲解心法口诀。
周谦收剑回鞘:“这口诀的第一句是‘轻重各异,强弱定势’,你们首先要明白如何控制自己出招的轻重缓急。你用在剑上的劲力,就像是一只转轮,随时能做到相互转换。”
华瑶的悟性远超齐风。经过周谦的一番点拨,华瑶差不多能做出个样子,齐风不小心削断了一根桃枝。
桃花摔落在地,枝叶纷飞,齐风懊恼地后退两步,还把双手背到了身后。
华瑶调侃道:“这可是周老前辈的绝招,她老人家练了好几年,难道你还想在一天之内学会吗?你也太贪心了。”
齐风道:“我知道自己学不会,只可惜桃花开得正好,落在地上,全都凋谢了。”
华瑶从地上捡起几枝桃花,扎成一束,递给齐风:“放进花瓶里,多少还能做个摆件,挺不错的。桃花的花期只有半个月,你也不必怜惜它,好好欣赏就是了。”
齐风接过花束,很淡地笑了笑。
自从燕雨出事以来,齐风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今日是华瑶第一次看见齐风流露笑意。
华瑶和齐风对视片刻,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又跑去练剑了。
这一练又是一个多时辰,华瑶的招式毫无进展,齐风更是一窍不通。华瑶不由得感到挫败。她做梦都想练出周谦那般精湛奥妙的剑法。她能用剑气把每一朵桃花撕得粉碎,却不知道如何使出刚柔并济的绝招。她要修炼到武学宗师的神妙境界,真是比登天还难。
华瑶抱着长剑,坐到了台阶上。她一手托腮,看着齐风在庭院里练剑。她心里想的还是心法口诀。
周谦坐到了华瑶的身旁:“您还在思考口诀?”
华瑶道:“嗯。”
周谦不禁笑出声来:“您也算是皇族里勤奋刻苦第一人了。”
华瑶否认道:“不,我皇兄东无,比我更勤奋。每天早晨天还没亮,东无就起床练功了,我还没睡醒……”
周谦道:“那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那会儿您年纪还小,每天多睡一两个时辰,对身体有好处。再说了,东无如此勤奋,还不是败在了您的手下?”
华瑶毫不谦虚:“嗯,这倒是,我毕竟是真龙天女,运气比东无好多了。”
话锋一转,她承认道:“不过,东无的武功比我强很多,再给我两三年,我也追不上他的境界。”
周谦的语气十分平稳:“强、弱、高、低,这四个字,也是相对而言的。什么是强,什么是弱?再强壮的人,也有衰老病死的那一天。”
华瑶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周谦。过了片刻,她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人在世上,大多只能活到八十岁,还要经历幼年、童年、青年、中年、老年。其中幼年、童年、老年至少有五十年,强壮健全的时光,大概只有三十年。强者不一定是真正的强者,只是相对弱者更强,当他遭受疲惫、饥饿、疾苦、病痛的折磨,他也不再是强者了,并非人力所能勉强。”
周谦道:“殿下确实是聪慧透彻,最多不过三四个月,您就能领悟这一门功法了。”
华瑶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到底是要教我武功,还是要教我为政之道?我回到京城之后,就要登基称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