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浮起一把锋利匕首,刀尖直指岳扶疏的咽喉,华瑶轻声道:“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就送你一程。”
华瑶的武功境界堪称至高至圣,招式变幻无穷,技法精妙绝伦,普通人连做梦都不敢想象如此高深的功力,她只在一瞬间就使出来了。
岳扶疏又惊又怒,不知华瑶还想从他嘴里打听什么消息,他宁死也不会透露只言片语。
华瑶暗示道:“我听若缘说,你病入膏肓,没几天可活了。”
岳扶疏猜到若缘出卖了他,他愤怒到了极致:“你故意利用若缘……只有霍应升知道东无私库藏在哪里,霍应升恨你恨到了骨子里,他不会与你合作,你就利用若缘接近他,谋取私库地图……你狼心狗肺,所有人都是你的工具!!”
华瑶听完这句话,又看了一眼岳扶疏的神色,竟然转身就走了。
岳扶疏这才明白,华瑶对若缘仍有怀疑,她亲自过来问话,只是为了试探岳扶疏,确保若缘是真心投靠她。
如此狡诈的贱民之女!
岳扶疏急怒攻心:“贱民!贱民!!”
华瑶被他逗笑了:“岳扶疏,我看你是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你父亲是矿工,你母亲是暗娼,你哪儿来的脸面骂贱民?你母亲泉下有知,都要跳出来扇你几个耳光。”
“我母亲不是……不是贱民,”岳扶疏气得神智不清,双掌紧握着轮椅扶手,他大吼一声,“你母亲才是妓院生养的娼妓!肮脏下贱!!”
其实华瑶很能理解岳扶疏的心思。
晋明是岳扶疏的救命恩人,却因华瑶而死,岳扶疏与华瑶结下了深仇大恨。这两年来,岳扶疏饱受病痛折磨,他对华瑶的憎恨,深之又深,终此一生,无法消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岳扶疏不能镇定下来,也就不能好好说话。
岳扶疏骂过华瑶,没从华瑶脸上看到一丝恼怒。相较于两年前,华瑶的言谈举止竟然沉稳了不少。她在战场上几经历练,心性远比年少时更加坚韧稳固。
华瑶声调平静:“你家境贫寒,受尽欺辱,晋明做了你的靠山,你感激他,帮着他压榨贫苦人,连你自己的志向都忘记了。”
岳扶疏不答话,只发出艰难的呼吸声。
华瑶又说:“但愿天公怜贫苦,农人寒士共安宁。”
这一句诗,是岳扶疏十七岁时的作品。岳扶疏伺候晋明将近十年,晋明从未提过,华瑶竟然把它念了出来。
岳扶疏怒火更旺:“你不配……”
华瑶打断了他的话:“如今秦州人过得比从前好多了,连续两年粮食大丰收,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十七岁的你,若是看见这般情景,必定会由衷感激我,说不定还会骂几句晋明。”
匕首悬停在空气之中,刀锋一亮,华瑶打算杀了岳扶疏。
岳扶疏一口气没喘过去,又记起自己当年在秦州收税,把农户留存的种子全部收了上来,逼得农户上吊自尽。秦州要给朝廷缴纳税粮,还要供养晋明吃穿用度,负担深重,而他一心一意伺候晋明,就算尽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眼角却流下泪水。
泪眼模糊之时,窗前昏黄光影乱闪,他隐约看见一个高大身影,戚归禾!他猛然想到了这个名字。他和晋明一起害死了名叫“戚归禾”的武将,那一道影子越来越近,烟雾翻腾缭绕,回忆浮动闪变,恐惧一点点吞噬着他,他大叫出声:“啊啊!”
他尖叫道:“啊……不是我杀的,是晋明!!”
话没说完,岳扶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岳扶疏竟然活活吓死了。他看到了什么?华瑶想不明白。她推开窗户,向外一看,街上人潮涌动。今日是中元节,依照吴州风俗习惯,午时过后,绣城百姓开始舞狮、扬幡、诵经、游城隍。
谢云潇恰好从门外走进来。他看见岳扶疏魂断气绝,他提醒道:“岳扶疏已经离世了。”
街上传来诵经声,华瑶喃喃道:“是啊,岳扶疏死了,我替你大哥报过仇了。”
谢云潇沉默了一会儿。晋明和岳扶疏都死了,晋明余党消失殆尽,仇怨停息,谢云潇依然记得戚归禾深受重伤的种种细节。
华瑶轻声问:“你想如何处置岳扶疏的尸体?”
“人死债消,”谢云潇低声回答,“把他火化了,入土为安,血海深仇终有了结。”
华瑶牵住谢云潇的右手,谢云潇反扣她的掌心,他们二人的十指紧密相扣。
华瑶看着他的双眼,他全神贯注凝视她,她认真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天下午,镇抚司高手把岳扶疏的尸体火化了,埋到了绣城郊外乱葬岗。此地空旷寂寥,寒鸦满树,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一处人烟。
次日华瑶改道去了吴州首府丹芝。她在此地停留三日,打开了东无遗留的几座私库,运出黄金白银,总计价值二十万两。她又命令丹芝衙门严查拐卖人口、贩卖毒烟的恶行。
绣城官府早已把走失人口统计出来,上报给了朝廷。根据这些人的姓名、画像、籍贯,丹芝衙门解救出来三十多人,由镇抚司护送,全部顺利返回家乡。此外,丹芝衙门彻查全城,销毁毒烟六百多斤。
华瑶此次下江南,算是告一段落。她亲自押送金银财宝,安安稳稳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