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显然不满,刚要开口,剑宗宗主便出言打断,“先别急着生气,有一件东西,我保证阁下一定用得上。”
他言罢自袖中摸出一个琉璃制的小瓶子。
瓶底的殷红依稀可见。
“这里头装的,是瑶光明亲生女儿的一点血。要取瑶光掌门的骨血自然难于登天,可那丫头的就容易多了,想来她的血肉会于我们对付瑶光明大有帮助。”
“阁下作为丹道大师,又同时精通炼器,应该不用我这个外行人指点吧?”
朱璎是自家人,比白燕行那拴了链子的狗强多了,虽然实力有限,不过办事十分周全,和瑶光的人打了一架,也不忘悄悄带点什么走。
果不其然,黑袍人对此物大为感兴趣,两手捧着收了下来。
“宗主既然能拿到这个,倒给了我一些灵感。”
他信誓旦旦:“半月后等我消息。”
观澜作为盟友,不得不多嘴提醒他一句:“阁下要探瑶光山,万事小心啊,最近的瑶光没那么太平。”
“就是没那么太平才好趁虚而入。”他收起琉璃瓶,“宗主大可放心。”
黑袍人说着伸出手,缓缓摘下了罩头的长袍。
大殿上巨剑散发的华光照出一张惊人的脸,并非惊世骇俗的惊。
而是他竟与瑶光掌门生得一模一样!
只略瘦几分。
倘若体型再有两成相似,恐怕连瑶持心在场,一时间都难以分出真伪。
那人迎着微光一笑,补上后面的话,“就算在下失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剑宗的头上。”
第104章 爱别离(四)这个傻子,为什么总也不……
雍和神宫名为“神宫”,实则并没有多少缥缈出尘的仙气,不像宫宇,倒像个清幽雅致的凡民宅院,不过更大些罢了,论及美轮美奂,不及仙市一分一毫。
南岳地处九州西南一带,气候条件向来不太好,天色总是阴云蒙蒙,蓝天白云的情况很少,是以白日里哪怕窗户大开,屋内也几乎看不到实质的光束。
奚临坐在桌前,盯着泛起微光的酸枝木桌面发呆。
城主不用他,练剑又静不下心,整个人处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他从没这样闲过,一时极其不适应。
也不知在自己离开之后,瑶光山的情况如何。
虽然在这个地方住了近百年,他始终没能把此处当作是家来看待,顶多是个有瓦遮头的歇脚处,因而房间里也未放过什么属于他的物件。
奚临身上值得在意的东西只那么几样,平时寸步不离的带着,所以他离开时干脆,回来也不见久别风尘,跟这间屋子好像不太熟似的。
窗前摆着的那只草编蝴蝶刚刚浸润过灵气,鲜嫩得仿佛才从水边摘下来。
他心不在焉地盯着看久了,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
指间的红线若隐若现。
青年的眼神无意识地柔和了几分。
侧过角度,能瞧见那细长的弦一路延伸到遥远的北方。
“啧啧啧。”
奚临微一皱眉,立刻合拢五指。
门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明夷靠在那里意味不明地摇头,“成天魂不守舍,做什么事都没走心,就你这状态,还指望我放心让你出任务,你敢说我可不敢做。”
他话音刚落,便接到桌边人一记分外凌厉的眼风,满含敌意。
仿若一只炸毛小狗。
明夷早习惯被他瞪了,不疼不痒地接着冷嘲热讽:“看来你在外头过得很逍遥自在啊。”
他目光落在桌上,“还学人家牵红线,可以,挺会玩的嘛。”
奚临不理他,兀自将手放了下去。
他却不甘寂寞,深感费解地琢磨道,“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雍和里出过多少绝色佳人,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我还一直当你是剑修体质,不耽情爱。”
“好啊,你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吗?”
明夷把玩着扇子慢悠悠往里踱步,态度很贱地挖他的八卦,“原来你喜欢的是那种满口仁义道德,恪守清规戒律的正道丫头?嗬,难怪南岳的女人入不了你的眼。”
奚临嘴上没开腔,心里却想:才不是。
对方自娱自乐地说得起劲:“这么着急想兑现血契,就是为了去见她吧。”
“过来人劝你一句,不要一厢情愿。”
明夷开扇朝面门扇了一股小风,刻薄地说:“正统修士一向对我等邪魔外道避之不及,人家看你一下就觉得脏了眼睛,如今得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不会介意。”
“你别天真了,他们那帮人素来排外,山盟海誓又如何?对着自己人是神仙眷侣,对着‘邪祟’便要高喊恶心。你找上去也是让自己难堪而已。”
他原本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然而听到此处,不知是想起什么。
眸中隐有所思地垂首敛目。
看出此言有戳到他的心怀,明夷语气浅浅放缓了一些,拿出心平气和的姿态:“我便跟你讲几个例子吧。”
“早年有邪修瞒着身份,误打误撞与仙门中人结了道侣,下场没一个善终。男人大多薄情,不反过来杀你证道已算仁慈,女人呢,倒是心软重义一些,但师门之命悬在头顶,身不由己,最后双双殉了情。”
“所以要么是你死,要么是你俩一起死。你若是为了她好,就别自找麻烦了。”
他可是顶着被凌绝顶一掌拍成灰飞的危险,好不容易才保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