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录事动了下脚,他看向陶椿,问:“我要是跟你堂妹辩明我对你的误会,你能不能改主意?”
“我们陵户的事由山陵使操持。”陶椿还是那句话。
邬二叔左右看看,问:“堂妹?崔录事口中的堂妹是千蕊还是侄媳妇娘家那边的堂妹?”
“是千蕊,因崔录事在千蕊面前诋毁过陶椿,她看不起她三嫂。”邬常安趁机说。
邬二叔顿时变了脸色,他沉着老眼盯崔录事一眼,转眼说:“千蕊,你给我回去,他们离开之前,你不准再出门。”
邬千蕊不听。
“回去!”邬二叔真生气了,他瞪着眼大喝一声,青果吓得瘪嘴大哭。
邬千蕊也吓得一抖,她攥着拳头跺了下脚,这次她瞪邬常安一眼,恨恨地跑了。
“不用给她接风洗尘了,她念书念痴了,让她在家好好清清脑子。”邬二叔说,离开前他又盯崔录事一眼,说:“我不管你是谁,你离我姑娘远点,你再接近她,我叫你走不出惠陵。”
崔录事相信这话,在这重重大山里,人比野兽可怕,陵户从小在山里行走,他们要想悄无声息杀个人,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事后官府就是把山翻过来也找不到尸骨。他看一眼邬常安手上的斧头,彻底不说话了。
陶椿和邬常安原路返回。
徐录事看着他俩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如霜打的茄子,精神颓了下来。
第195章 善后 “你辛苦了”
雄鸡报晓,挤在鹅圈里的九只鹅听见院子里有开门声,它们踏着鹅掌啪啪啪地冲进去,仰着脖子冲人嘎嘎大叫。
家里一个月没人住,鹅群已经把地盘当成它们的了,回来的这两天,陶椿和邬常安都是避着鹅群走,回家像是做贼。
邬常安想着今儿就要走了,他把檐下挂的所剩不多的五串苞谷都取下来,拿着杆子赶走鹅群,再把苞谷坨扔地上用脚搓一搓,把鹅喂了。一个月不见,鹅长得有老母鸡大了,毛也早换成白羽,长势喜人,可惜被蛇糟蹋了一只。
陶椿捋着头发出来,问:“看见邬菜花了吗?”
“没有,估计出门孵蛋了。”蛇孵蛋都是把蛇蛋下在向阳的地方,或是土堆或是草丛里,可以直接晒太阳。邬菜花每年生蛋都不在家,它会寻个少有人涉足的地方。
“你去陈雪家里一趟,让她把住在陵户家里的孩子都聚起来,送到外院去。”陶椿说,“再顺带让她传话,待会儿锣响了,大家伙儿带上盐罐子来装盐,带大罐子。”
“好。”邬常安没进门,直接离开。
“等等。”陶椿追出去,继续说:“你让她这两天搬回前婆家住,盯好她前婆婆和前小姑子,不准她们离开家。”
邬常安又应一声,大步跑了。
陶椿进灶房做饭。
一柱香后,邬常安跑回来,说:“陈雪昨晚就把三个孩子送到前婆家了,让孩子缠着他们奶奶和姑姑,不给她们乱走的机会。她听到我带的话,说待会儿就过去盯着。”
“吃饭吧。”陶椿端饭出来,“等崔录事他们走了,我还得去年婶子家里一趟。”
不等陶椿吃完饭,胡家全和他媳妇先上门了。
“陶陵长,我们打算今儿去山谷制陶,你们是今天跟我们一起同行,还是过几天再过去?”胡二嫂问。
“我们也是今儿就过去,不过是在晌午过后再动身。”陶椿说,“你们多等半天,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另外我再给胡管事安排个任务,昨儿陵里回来了十二个孩子,你去问问,有谁想进山的,这趟一起带过去。”
胡家全点头,“行,我这就去问。”
“二嫂,你回去一趟,拿上盐罐子,待会儿分发盐。每户二十斤,拿个大罐子。”陶椿说。
“二十斤?全是官府发的?以前每季不都是十斤盐?”胡二嫂诧异,“朝廷给我们加俸禄了?月银有没有增加?”
“待会儿人到齐了再说。”陶椿说。
胡二嫂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这话音不对劲啊。
吃完饭,邬常安去洗碗,陶椿出门站在路上观望,陵里有动静了,嘈杂的说话声像林子里的鸟叫,高一声低一声的。
又过半柱香的功夫,陶椿的视野中出现一群衣着鲜艳的小子姑娘,才从山外回来,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是好料子,穿着也讲究,浑身的配色鲜艳却不扎眼。
外陵的孩子靠近客院,自然也认出陶椿了,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她,引得陈雪大声斥骂。
这帮稚气未脱的姑娘小子一个个也是傲气的主,当即就跟陈雪吵起来了。
“滚滚滚,吃我们陵里的东西,睡我们陵里的床榻,我们好好招待你们,你们却像得疯病的疯狗一样不知好,还骂起我们陵长来了。”陈雪气得
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滚,都滚。”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陵长就有什么样的陵户。”一个尖脸小子嗤道。
“对对对,我们全陵恶人。”陈雪懒得再跟这一帮毛还没长齐的少男少女计较,她赶鸡似的催:“快走,赶紧滚蛋。”
“走就走,一帮子是非不明的。”
崔录事和徐录事他们还不想离开,但耐不住百来个小陵户已经背好包袱了,他们再磨叽下去,保不准这些气汹汹的小陵户能赶走驮盐的牛和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