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解,然后闲。
所以每天早出晚归,和谢安青一起来村部“上班”——配合谢蓓蓓做助农直播号。
谢蓓蓓在宣传工作上很有想法,她列了一系列的专题计划,从景观到人文,从田野到深山,分门别类,重点突出,立志要在两个月内涨粉1千。
陈礼听完笑而不语。
谢安青说:“1万。”
谢蓓蓓:“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她这个号都做了两年了,粉丝才刚刚过百好吧。
涨粉是什么很容易得事吗?
她姑怎么越来越像屁事不懂,还很爱瞎指挥的爹系领导了。
啧——
谢蓓蓓腹诽完,听到陈礼说:“不要带我的tag。”
谢蓓蓓:“昂?”
陈礼挪动鼠标,指了下放在首位的#摄影师陈礼。
谢蓓蓓:“不带你名字就没人看了吧。”
陈礼:“我的照片有这么垃圾?”
谢蓓蓓后知后觉自己是在质疑陈礼的专业,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说:“马上删。”
删完发出。
十分钟后,没有野生赞,没有野生粉,没有野生评论;
一小时后,浏览量不过百;
两小时后,吃饭。
谢蓓蓓欲言又止地盯了陈礼半天,试探着说:“陈老师,真的不带tag吗?”
谢安青当时在忙,不知道这件事,闻言看向谢蓓蓓:“什么tag?”
谢蓓蓓:“陈老师的名字,她不让带,然后就,嗯。”
谢安青听明白了,没问陈礼为什么:“听陈老师的。”
谢蓓蓓:“哦。”
陈礼经过这几天,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谢安青的忙碌,不想给她添麻烦,更不想拿自己那点破事分散她的精力,所以没明说,只道:“本来想检验一下我的真实能力,失败了?”
谢安青转头看向谢蓓蓓,说:“再等一等。”
陈礼又想乐了,谢书记现在护短护得完全不分场合地点。
不得已,谢蓓蓓又等了一下午。
到晚饭的时候,流量跟山洪暴发一样,突然就涌进来了,她眼看着短短十来分钟而已,粉丝数就从78涨到了578,点赞评论就更不用说,几乎每一秒都有新增,她一个人差点回不过来。
评论绝大多数在问照片里的地方是哪儿,谢蓓蓓打多了,键盘识相到输入一个“D”就能出来“东谢村”,回复毫无压力。
不经意瞥见一个昵称开头是“摄影师”的,谢蓓蓓顿了顿,把评论截图给陈礼。
谢蓓蓓:【陈老师,这个人好像看出来照片的专业性了,问我谁拍的,我怎么回?】
陈礼:【你本人。】
谢蓓蓓:【这多不好意思。】
陈礼:【/微笑】
谢蓓蓓:【OKK.jpg】
谢蓓蓓一脸矜持,内心忐忑,回完之后继续刷新继续激动,原本两个月涨粉1万的计划只用一天搞定,高兴得她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不是在完善计划就是完善计划的路上。
两周之后,粉丝过二十万,日常点赞维持在一千以上。有几条被官方推广过的,甚至超过10万。
谢蓓蓓一朝升天,终于体会到了被流量宠爱的快乐,开始筹划助农直播。
谢安青没参与,今天周六,她被黄怀亦叫来了家里,说是帮个忙。
“黄老师。”谢安青打招呼。
陈礼无事可做,也跟了过来:“黄老师。”
黄怀亦笑笑,等食堂阿姨李香兰的女儿女婿和谢安tຊ青寒暄完了,说:“他们的婚书你来写。”
谢安青微愣:“我没写过。”
黄怀亦:“今天试一试,纸笔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谢安青迟疑。
黄怀亦口中的婚书指朱砂婚书,红纸黑墨,百年不会褪色。
据说婚前请人写朱砂婚书的习俗已经在他们村延续了几百年,都是年长且有名望,诸如她奶,黄怀亦这些人写的。
谢安青一个晚辈,不合适。
黄怀亦明白谢安青的顾虑,率先说:“现在不是以前了,写婚书只是图个吉利,没那么多讲究。”
李香兰的女儿也说:“对啊阿姐,我就是想收藏一张,你不用有压力。”
黄怀亦靠在椅子里摇着扇子:“我们这辈就剩下我和你卫老师还能写,往下都在忙着挣钱,没人静得下心好好学,村里现在就你字好,总有一天家谱轴子,各种礼仪文书都靠要你来写。”
黄怀亦说得很平静,谢安青却跟七月哪天突然看到她枯老的手时一样,快速红了眼眶。
她不喜欢听“总有一天”这些话,像是在预告什么。
黄怀亦看了眼谢安青旁边因为她情绪波动而皱紧了眉的陈礼,笑着说:“记着呢,你那张,我肯定要亲自写。今天就当是教你怎么写。”
黄怀亦扶着椅子起身,走过来拉住谢安青的手说:“跟你平时写字一样,只要心平气和就能写好。”
黄怀亦把谢安青拉到书桌前,递给她笔:“我来念,你来写。”
谢安青手指发白,手腕僵硬发抖。
黄怀亦侧身倚在桌边,曼声念:“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啪。”
眼泪掉在了朱砂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