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陈礼就没进去的必要。
陈礼把车钥匙装进口袋,找了个没人的阴凉地站着。她先前没注意,今天细看才发现角落放了个铁笼子,国庆被锁在里面。
可能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离世,它始终趴在前爪上一动不动,不具任何威胁。
陈礼依然在和它对上视线那秒浑身紧绷,阴沉气从骨头缝里往出冒,她一忍再忍,还是控制不住记忆里那些阴暗恶心的画面争先恐后往出冒。
吐着信子的蛇一条接着一条从她袖口、衣领里往进钻,她恐惧、窒息,却被人按在刚下过雨的草坪上一动不能动。
她的视线几乎低到泥里,拼尽全力也只能看到另一双脚漫不经心地踢着走到她面前,旁边立了只烈性禁养犬——罗威纳——暴躁地嘶吼着,随时要扑向她。
“你抖什么?不喜欢蛇啊?”
“这么可爱的东西,你怎么会不喜欢?”
“放心,这些蛇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没毒,不过么……”
“你再这么挣扎下去,我可不能保证它们不会因为受到惊讶咬你了。”
“你这么漂亮,身上真留下疤就不好了。”
“要不这样吧。”
“Max胆子大,我让它帮你把蛇都咬出来。”
罗威纳的牵绳被放松又拉紧,咆哮声让周围的一切全部都变得毛骨悚然。
她眼睛充血,浑身发抖冰冷,在罗威纳以狩猎的凶残姿态扑进脖子那秒,骨子里的求生欲陡然爆发出来,把按着她的人掀翻在地,抄起旁边在她脸上拍过的水果刀,全力插进了罗威纳脖子。
血溅了她满脸。
她眼睛越来越红,内心越来越暗,发了疯似的一刀紧跟着一刀,直到嘶声不断的狗脖子被小小一把水果刀彻底砍断。
然后她起身,看着面前因为爱犬被杀变得愤怒阴tຊ沉的人,毫无征兆反手一刀,捅进了身后那个刚刚还兴奋地把她往草里泥里按,现在只剩惊恐的人胸口。
刀子穿透血肉的声音让她暂时冷静,恢复智,放了对面的人一马。
蛇爬过身体那种冷冰冰的恶心感她至今难忘,所以回来好啊,最好又养了一只能替他冲锋陷阵的狗,否则,她的刀会直接落在他脖子里。
陈礼视线从国庆身上收回来,平静得可怕,她看到来电显示,滑动接听时甚至带着点笑:“典叔。”
师茂典一如既往得温和有礼:“阿礼,突然打电话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啊?”
陈礼:“没有,我最近没什么工作。”
师茂典:“那就好。身体怎么样?”
陈礼:“挺好的,您呢?”
师茂典:“老样子,年纪大了,精力一天不如一天。”
两人有来有往地寒暄,俨然一对和睦友爱的叔侄。
如果陈礼垂在身侧那只手没有紧到指关节发白的话。
师茂典伪善的语气、关爱比那些蛇还让她恶心。
师茂典:“对了阿礼,叔叔今天打电话给你呢,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哪儿,如果离家不远,看能不能抽空回来吃顿饭。飞翼回来了,他小时候不懂事,老跟你恶作剧开玩笑,还,算了,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阿礼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叔叔把他扔出国十几年不闻不问,也是在替你教训他。”
陈礼皮笑肉不笑:“谢谢典叔。”
师茂典:“你这话叔叔可不敢当,要不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家里得有个能顶事儿的在,叔叔是真不想那个不省心的东西叫回来给你添堵。你就当是给叔叔面子,空了回来吃顿便饭,叔叔一定让他老老实实地跟你这个姐姐认错道歉。”
陈礼笑道:“吃饭可以,认错就算了,您不都说了,飞翼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况且我也没真有什么,过去就过去了吧。”
师茂典连声道“好”:“那你确定时间了给叔叔打个电话,叔叔好提前安排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陈礼:“嗯,好,您多保重,时间一定,我马上给您打电话。”
师茂典:“行,那叔叔就不打扰你了,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恶心感蜂拥而至。
陈礼快速朝屋里看了眼——没看到谢安青,她还在书房里和卫绮云说话。
陈礼便放心地攥紧手机,从院里出来回到谢安青家,在掀开马桶盖的一瞬间吐了出来。
同一时间,卫绮云把张装有婚书的木盒子放到了谢安青面前。
“人到最后那个阶段会有感觉,她发现了,才突然叫你过来给香兰的女儿写婚书,算是交代。”
“你这份,她第一次承诺你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走之前那个晚上添上了陈礼的名字、装裱,现在只缺时间。”
“你别怪她,她比谁都想亲眼看着你们百年好合,但阎王点卯,无常来催,她争取不到更多时间。”
卫绮云说完又推过来一张曲谱,已经填了词,说:“我们一起写的,一整个晚上,一边写一边说话,把以前不敢说的不能说的一次性全说了,所以青,别太难过,更不用替我们遗憾,回去好好洗个澡,明天送她最后一程。”
谢安青眼泪断线,手指发抖,声音哽咽得怎么都藏不住。
卫绮云反而高兴她能把情绪表达出来,她笑着摸了摸谢安青的头发,说:“她爱听你吹北派曲子,明天把笛子带着,高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