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燕,江北雪(109)
那颗原本浮出水面的心,再次下沉,沉得更深更深,几乎无法呼吸。
她扬起了脸,泪落如雨,语气充满怨愤:“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我不想看你被折辱,被逼迫。我不想看到我得丈夫妥协退让到悬崖边,还对那个人心存奢望。他凭什么,一个旁支庶子,凭什么欺辱景帝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殿下,无论成败,尽力一搏吧。”
“不要挂念我,我会寻个地方好好活着,日夜盼望你的好消息。”
萧庭再也忍不住,将妻子紧紧抱住,潸然泪下。
……
是夜,灵徽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时,却被赵缨捉住,紧紧圈在了怀中。
“怎么还不睡?想是不困……”他埋首在灵徽的脖颈出,轻轻地啮咬着。灵徽被他咬的发痒,拼命地左闪右躲,却无济于事。
赵缨的吻落了下来,起初还温柔,慢慢地就多了几分蛮横,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哎呀,我有话和你说,你别……”灵徽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话一出口,却破碎的不成调子。
“明早再说也不迟。”他诱哄着,将她的手捉住。缠绵地吻一路蜿蜒而下,所过之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灵徽摇头,带了哭腔:“阿兄,我……我还是不舒服……”
这句话对赵缨果然很有用,他听罢,立时便停了动作,声音仍带着喑哑:“是我昨夜太过孟浪了么?你一向娇弱,都怪阿兄不好。”
说罢,翻身在侧,替灵徽了衣裳:“你若是难受,大可告诉我,忍着做什么。”
灵徽却捉住了他的手,好奇道:“阿兄,这些年你身边真得从来就没有过人吗?”
赵缨轻笑:“这叫什么话,结绿纯钧他们不算人?张叟吴妪他们不算人?”
“不是……”她嗔道,“我是说,你的下属同僚就没有往你身边送过人吗?我听韩夫人说,便是刘太守那般惧内,也总有人惦记着往他府中塞美人。你这般年轻,又位高权重,我才不信你能洁身自好呢。”
赵缨捧过她的脸,轻轻落了一个吻:“我年少时,遇到一个调皮的小女郎,她跟我说,这辈子她会缠着我,若是我敢多看其他人一眼,她定会将我的眼珠子剜出来。你猜,若是我敢碰其他人,她会不会把我的腿打断。”
“才不会……我哪有那样娇蛮!”灵徽哼道,忍不住在赵缨胳膊上拧了一把,但他的肌肉硬的很,反而让她手指酸痛,便只能作罢。
“圆月,”赵缨忽然沉了声音,不再与她笑闹,“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你……”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反悔么?”灵徽吸了吸鼻子,将陡然而至的委屈咽下,气恼道,“我说过与你同进同退,此话既出,绝无食言的可能。你不用担心我受不了委屈,我早非当年,我什么都不怕。”
“可你也说过,我若攻入洛城,杀了刘棼,你便会嫁给我。可现在……壮志难酬,自身难保。”
幽幽叹息响在暗夜,听着有些心酸。
“只要活着,总是有机会的。你我挣扎到现在,还怕再多等几年吗?”灵徽轻轻说道,声音缥缈却坚定。
“你当真愿意多等几年?”赵缨追问。
灵徽在暗夜里默默点头,忍不住困倦,打了个哈欠:“我信阿兄,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
从没有么?分明当年是我疏忽,弄丢了你……那时你可有失望过?当真不失望吗?
身边的人沉沉睡去,这次,又该赵缨睡不着了。
第88章 八十八、猜忌 我准备辞官,归隐山林,……
端阳后, 圣旨姗姗而来。
与意料中一般无二,字字句句皆是对荆州的打压之心。南阳王虽力守宛城,但损兵折将, 故削去舞阴, 叶地等四郡,徙王都于鲁阳。
荆州刺史赵缨斩杀敌军大将有功,加封车骑将军, 持节, 其余官职不变。但却以防范南夏为由, 划荆州南部四郡为湘洲,擢拔南郡太守谢岑为新任湘洲刺史。
“说为褒, 实为贬, 陛下好深的算计,这样做也不怕寒了人心?”灵徽忿忿不已, 忍不住抱怨。
赵缨反而平静,徐徐饮完手中的茶, 才笑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陛下疑心深重。想我一介寒门立下此功, 手中军权越来越重,他必然不会放心。明升暗降还是留了颜面, 没有借故打压,置于死地已经是额外留情了。”
“他如何会自断臂膀, 阿兄太过危言耸听。”灵徽想了想, 还是不信。
赵缨又倒了一盏茶,这次却是递给了灵徽:“以前自然不会,他还等着我替他对付琅琊王氏呢。可如今王家元气大伤,他哪里会容得下我。莫要忘了谢氏为后族, 桓氏、庾氏等也有依附之心,他可用的人太多了。”
灵徽看着赵缨,仍有疑惑。
赵缨难得清闲,又见她懵懂之色十分可爱,于是坐在她身边,耐心解释:“这次拿走南郡等地不过是试探,我失南郡何止断了臂膀,那是剜心割肉之伤。若我妥协领旨,便自此所在襄阳这方寸之地,再无出头之日。若我不愿,那便是抗旨,人人得而诛之。”
“陛下在赌,看看我敢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了南下后第一个乱臣贼子。”赵缨苦笑。
灵徽皱眉,一时想不出解决之策:“那阿兄准备如何?”
赵缨望着她,眼中柔情旖旎,声音温和低沉:“我不是问过你,若我失去一切,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