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166)
若凭此残缺的和离书走官府和离,恐怕不见能有成效,于是扶春与舅父商议,去孟家向孟父说明,以期孟父能够主动认下。
如此是最好,如若不成,最后只得走官府处理。
孟父见他们不知从哪儿拿出据说是顾蕠写的和离书,只觉荒谬无比,一个死人,怎么可能?
“且就算这和离书是亡妻亲笔,和离者,和而离之。我不答应,就没人能让我与亡妻和离。”孟父被面前女儿携舅,要帮着已故母亲与他和离的这一出,气得吹胡子瞪眼。
“逝者为大,这是我长姐的遗愿,当年长姐因何在离世之前誓要写此绝笔书,孟家老爷应该最清楚。”顾鹤山冷道。
若非是孟父行为不端,伤透了长姐的心,长姐又怎会在病中郁郁寡欢,致使病情越加严重,到最后更是写下这纸诉说怨恨与心灰意冷的和离书信?
孟父被顾鹤山一通话说得心虚,且现在顾鹤山与扶春见过面,扶春也该知道他瞒下的事。
眼见不论如何孟父都不肯答应,扶春索性换了一条路子同他走。
“今日算我与舅父不是来提为母亲和离之事,那就说说别的罢。”扶春话锋一转。
“这些年顾家为了照看我,而往孟家送入银钱,整整十二年从未断过,可我却一两银子都没见过。好,这些年就当做是您在为我保管,现在我已经长大,父亲,如果你真的是我父亲,是不是此刻就该把那些银子拿出来还给我?”
这是扶春最后一声,管他叫父亲。扶春让他还钱,可是扶春知道他一定拿不出来。
不仅如此,扶春还考虑到孟父还会佯为不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扶春又补充说道:“这十几年顾家每一笔银两支出都有账目可表明,如若您不承认拿了顾家的银子,大不了咱们去一趟官衙,让专人来分辨账本真伪,来为顾家为我正名。”
她这几句话直接让孟父哑然无声,孟父想要借以推诿的话直接被堵死,扶春等人的态度很明显,要么应了与顾蕠的和离书,要么就偿还那一大笔银两。
那么一大笔银子,扶春一厘一毫都没碰过,而它们最后流向了何处,扶春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经过了孟父落在了何氏的口袋里。
何氏向来不是勤俭的主,孟家各处开销极大,尤其还要精心养育孟玉茵这个女儿,花钱的地方更多。
孟家本就没有什么积蓄,孟父的月银单薄,现在让他拿出这一大笔银子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孟父脸色铁青,“你竟敢伙同外人来欺凌你的生身父亲。”还钱还不了,只能硬生生靠转移话题来避而不谈。
扶春把一封完整的和离书递了过去,扶春不怕孟父气急了撕毁,给孟父的那是舅父对着母亲遗书一字一句写下的,并且补全了和离书的后半段:“无念于旧情,不复见于他朝。”
孟父真心气的要将其撕碎,可是扶春冷不丁提醒他,“您是决意要还钱了吗?”
致使孟父停了动作,手里的和离书撕也不是,不撕也不是。
等了一会,扶春不想再等他决定,看向顾鹤山说道:“舅父,先前我劝您不去官府报案,是顾念两家情面,但是现在看来,我的顾及是不必要的。咱们还是往官府去论一论,这些年顾家究竟送了多少银两来孟家,孟家老爷又到底私吞了多少。”
眼看这一对舅甥转身就要往外去,孟父大惊失色,连忙叫人拦住他们。扶春顺势停了脚步,回头看他,“您想好没有?”
和离不想和离,还钱又还不起。前者与其说是不愿放弃与顾蕠的旧情,不如说是借着顾蕠,令其不着调的女儿和孟家绑定,将扶春与孟家系于一身。
然而现在孟父左右都无法抉择,和离他不情愿,可是还钱却是掏空了他都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银两。
偏偏扶春还拿官府说事,万一真闹到官府处去,孟父前些年好不容易谋到的职位,怕是也不能保住……
“和离……和离!”孟父咬牙,从旁夺过笔来,在一纸和离书上签下名字,按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孟父手一扬把合理书抛下了地,纵然与顾蕠的旧情能够一笔勾销,可是与孟扶春的血缘之亲,却是事实不可能消除。
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是她一天的父亲,理法人情在前,她孟扶春不能不认!
扶春捡起落笔完整的和离书,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她将母亲的和离书交给顾鹤山,告诉舅父母亲身后物在孟家的仓库里,请舅父带走和离书的同时将那些也一起带走。
顾鹤山应声而去。
而扶春则在顾鹤山离开后,在孟父紧盯的眼神底下,从袖中摸出一张以血为墨,早已写成的断亲书。
“母亲要离开孟家,我也会跟着母亲一起。”说话的同时,扶春把纸血书放在了桌上,“我与舅父商议过了,离开孟家之后我会改姓,今后不再姓孟,就此别过。”
甫一说完,扶春转身就离开此处,身后孟父错愕震惊不已,没想过她一向闻声忍气,会做出这等决绝之事。
实在大逆不道!
孟父刚想训斥,却因极度愤怒,一口气没喘上来,干瞪着眼盯着扶春离开的身影,晕厥过去。
……
离开孟家,扶春落得个一身轻松,顾鹤山也将母亲的身后物通通带走了。扶春的两桩心事终得结果,顾鹤山希望她能回顾家,扶春想到还留在客栈里那人,暂时拒绝了舅父的提议。
“待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往外祖家去。”扶春先送了顾鹤山,随后回到客栈找到谢云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