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30)
再者,因他的坚持,他与扶春未曾走过官府流程、盖下订婚文书。若真讲起道理来,他不肯认扶春是他的未婚娘子,谁都不能逼着他认。
“长兄不如将玉佩交给我,我有时间就把玉佩还给扶春表妹。”思索再三,谢从璟道。
谢云璋没有问他为何要赠给扶春玉佩。
他才想起扶春是三房的远亲,和谢三郎亲近些也在情理中。
他没什么好问的。
既然如此,谢云璋就该按照谢从璟的意思把玉佩给他,然后让谢三郎和她见面。
她在他面前时一向亲近示好,想来也应会对谢三郎展颜,娇声软语地感谢……
谢云璋久久未语,本以为长兄是默许了他的提议。谢从璟正要将玉佩纳入囊中,却听到极清冷的一声,“不必如此麻烦。”
谢从璟愣了愣。而后见谢云璋抽走他手里的白玉莲花佩,唤来伺候在外面的侍人。
谢云璋当着他的面把玉佩放进一方锦匣,接着把玉佩连同匣子一起交给了侍人。
“将此物速还给孟家的大表姑娘。”谢云璋吩咐,只似寻常。
侍人领命,匆匆离去。
见状,谢从璟恍然,这样的确更方便。
但他心中暗想,如果谢云璋知道他和扶春有婚约,就一定会把玉佩给他,再让他转交。不过谢云璋不知情,让侍人转交也无可厚非。
“是我把事想麻烦了。”最主要的是,他没打算让更多人知道他母亲为他定下的婚事。
到此为止,谢云璋已毫无耐心。从书架处取来文籍给他,交代了几句,便有逐客之意。
谢从璟会意离开。
就在他走出朝晖院的后一刻,那先前奉主人之令归还玉佩的
侍人从角落阴影处现身。
原封不动地放下装有玉佩的匣子,接着再度隐入暗处,悄无声息。
谢云璋重新拿起玉佩。
原来是谢三郎所赠。
他又想起,她有好几次都在为这枚玉佩的遗失而伤心不已。
她当真在意极了。
在意玉佩?还是在意送玉佩的人?一如当初,谢云璋再次浮现出这个疑问。
他握住莲花佩,紧了紧手。
只听一两道轻微的崩裂声,再张开,手掌间的莲花佩顿时沦为三片五片的碎料。
碎裂开的玉石边角尤其锋利,稍不注意就割伤了他的掌心,细看去如星星落梅,一片殷红。
*
自灯会后,扶春好几日都没有走出院门。孟玉茵忙于与谢氏女郎交际,或与谢从璟约见,每每早出晚归,扶春不大能见到她,自然也不会惹来与谢从璟有关的糟心事。
天长地久,岁月宁静。可时间一长,扶春还是有了一桩烦心事。
已经是第六日了。
谢云璋没来找她,她也不曾见到过他。
那夜,他送她回来时,明明对她有欲说未说的情愫,可后来却戛然而止杳无音讯。
一日两日可以当做他近来事多人忙,隔了五六日,扶春若再用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安慰自己,便真真是可笑了。
不来见她,从来都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
意识到这一点,扶春心底有如天崩地裂。好似以往费尽心思对他的讨好,都在这分离的间隙里化作虚无。
她之所以没有主动去找他,是因为扶春极其确定,那夜他特意送她兔儿灯,是对她动心起念。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何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然而安生矜持等候谢云璋数日,结果却是一切归零。
任扶春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是为何,等到第七日,扶春再也无法忍受,草草做了两盘糕点,像上回一样带去朝晖院。
不过和上回不同,她没能进得去。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的婢女没有给她让路。
扶春在院门前停留,略显局促。
“是长公子说不见我吗?”朝晖院婢女的态度在这,但扶春仍不甘心,多问一句。
婢女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扶春眼前一亮,以为有转机,却听这婢女继续说道:“长公子吩咐过不见闲杂人等,表姑娘……”话未说完,却远比说完了更伤人心。
扶春眉眼显露失望。
原来她是无关紧要之人,所以他不见她。
她已生出失落,但仍想着尽量还是见一面为好。既已来到朝晖院,就没有灰溜溜离开的道理。
在院门前思索良久,她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院中婢女催促她,让她尽快离开。
扶春心一横,索性说道:“是琼姑娘让我来的。”
婢女自然晓得府里的“琼姑娘”是哪位,只是此时扶春才道出这层缘由,她更觉得像是扶春的托词,还是不肯让扶春进去。
扶春提起食盒看了看,叹息。“原本琼姐姐说要亲自拜访长公子,可惜府中事忙,就让我代她过来,没想到我竟连朝晖院的院门都进不去。回去该怎样与琼姐姐做交代……”
二房掌家,如今琼姑娘也跟着管理府中琐事,是众所周知之事。虽然是表姑娘,但到底和琼姑娘走得近。见扶春说得情真意切,婢女还是心软了。
“表姑娘您进来吧。只是,若长公子……”
扶春知道她的犹豫,保证道:“但凡长公子不悦,我定会主动离开,不教姐姐为难。”
听到扶春这样称唤,婢女的耳朵根子更软,侧身放行。
终于踏进院中,扶春深吸一口气,将食盒捏得更紧。和上回不同,这回并无人在前引路,院子里安安静静,四处都见不到人。
扶春只得凭着记忆去寻谢云璋的踪迹。往左边,是他的书房,上回就是在那与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