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49)
她这下终于知道那被谢二郎逐出门的婢女,究竟是犯下了怎样的罪祸。
谢知珩脸色难堪。
扶春起手保证,“二郎君宽心,我不会与外人言。”
*
离开拈花庐时,扶春心里仍在感叹那婢女手段狠辣。若是事成,想必不到明日,谢二郎的拈花庐就会多出半个主子。
谢云璋在等她。
扶春先稍微左右看看,见无人在旁,包括先前于朱砂玉兰树下恸哭的婢女也不在了。
她继而欢欢喜喜上前,不留分寸余地地接近谢云璋。
“还是大表兄待我最好。”扶春牵起他的手,目光柔柔望着他。
这种话她张口就来,一向如此,谢云璋对此不置一词。
俄而,扶春又道:“如若大表兄能待我再好一些,那就更好不过。”
她依然握着他的一只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扶春不能全部握起,堪堪拂在他的手背处。
谢云璋垂目看她,直截问:“想要什么?”
问她,她却不好意思,反而踮起脚尖,与其亲密附耳,“大表兄先带我回去,到时候我自会告知。”
扶春的确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他,本来是想与他直言,但是今日不巧撞见被婢女设计后的谢二郎……
虽说不大妥当,但也不至于一步到底,扶春想知道谢云璋对她情意几分,有些试探手段也是在所难免。
央着谢云璋,和他一起回到朝晖院。院中侍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扶春面前摆了一桌的小食,她都没有碰。
谢云璋坐在对面的书桌旁,俨然一派允她自娱自乐的态度,这可不是扶春想要的。
她起身陪伴在他身旁。
待他看完一册,将要翻下一书时,扶春伸手拦在书桌上。
“大表兄都不陪我。”扶春轻声埋怨,目光黏在他脸上。
谢云璋淡声言道:“今日不是已陪过你去寻二郎?”
扶春对他愈发不满,“这算什么陪伴?好歹也要与我同坐一会,你要看书,我可在旁陪着你一起,但我要如何,你也须得陪我才是。”
“是这个道理。”谢云璋承认,再问:“那表妹想要我如何陪伴?”
扶春舒了舒眉,天色尚早,在此时就提出谢云璋肯定不会答应,她索性换了个思路,搬来一道圆凳,在谢云璋身旁坐下。
“我新染的指甲好看吗?”说话时,扶春张开五指,在谢云璋眼前晃了又晃。
鲜艳夺目,分外分明。
“昨日还没有。”谢云璋熟练地勾住她的手,掌在手里细看。
“是早先琼姐姐给我的,一直没用,想着明日……”扶春顿住,险些说破,她转而说道:“大表兄怎么都不说究竟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今年凤仙花花期未至,是用去年凤仙花的干花研磨成碎粉,再加上茉莉油、明矾等调和而成,覆在甲面等一上午,得以染成颜色。
“好看。”
谢云璋抚摸在上面,“只是有些不方便。”
此花全株可入药,微毒,用以染甲其实对身体无益。谢云璋没有说太多,不想扰她兴致。
“大表兄是不是不记得了?”扶春将手指从他手中抽离,忽然这样说。谢云璋抬目望她,问她何事。
“上回……”扶春捂住下唇,努力让他回忆起来,“大表兄的手指将我这里面弄疼了。”
谢云璋眸光微凝。
确实有这回事,但过去这么些时日,她才要与他“算账”不成?
“我也要。”她说得很小声。以至于谢云璋没能听清,又问她在嘀咕什么。
扶春重复,眼神紧在谢云璋的唇上,不由他愿不愿意,就以食指抵住他的唇。
从其两片之间慢慢深入,谢云璋口中忽地多出异物,想要拨开她作弄的手指,却在扶春逐渐湿润的目光里,不再阻拦。
她太胡来,长长的银丝从他的唇边倏忽滴落,扶春微怔,而谢云璋咬含她的指腹,趁扶春愣神之际,一手制住她的手腕将其抽离。
“可玩好了?”他问得云淡风轻,哪怕唇边尚存银亮微光。
扶春眨了眨眼,弱弱点头,“只是想与大表兄开个玩笑。”她怕他介意,故而解释。
谢云璋轻笑。
手指上到底沾到少许水液,开始温和现在变得冰凉,扶春觉得不舒服,小心翼翼蹭去他身上。
谢云璋觉察,避开扶春的动作,轻车熟路地从她袖中抽出丝绢来。他的手掌着雪白的绢帕,宛若握有雪酥,更显他指骨莹润。
雪白绢帕绕住扶春的手指,他在给她一根一根擦干净。
扶春有些心痒,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真同他开起玩笑来,“大表兄的手也好看,若有机会,我也可以给它们染一染吗?”
本是玩笑话,谢云璋却当真点头,不嫌女气。他太认真,让扶春一时语噎。
晷景将歇,夕照朦胧。
烟波晚霞透过格木窗,映入房间内,照得人影成双。
谢云璋说让人送她离开。
扶春不肯,在他身侧垂首,“大表兄,别赶我走。”
“明日可再过来。”谢云璋允诺。扶春摇头,尤觉不够。
“明日是我的生辰。”她嗓音软和,轻轻说与他听。
谢云璋掀眸望她,“怎么现在才说?”明日安排,时间太赶,未必来得及为她设成生辰宴。
扶春不知谢云璋所想。
全因生母故去后,除了她自己,再无人惦念她的生辰日,更不提兴办属于她的生辰宴会。
“我有一事想求大表兄。”扶春拉住他的手,摇了摇。
隐忍许久,只字不提生辰,就是想以此获取他的怜惜与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