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娘子爱我(207)
他说的尚且留有余地。
莫说以后,就是眼下,从贤妃传出有孕之时,陆青檐就已加派了人手监视。
贤妃在朝中并无根基,想要在陆青檐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简直难如登天。
北地气息干燥。
没过一会儿,桌上的水痕就蒸发不见。
姜昙沉默良久,抬眼看陆昇:“大公子说的这些,与我似乎没有关系。”
五年前陆昇帮她一次,还给了她大昭的地图,姜昙其实十分感激。
寻常百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细致的地图,上面还仔细标注了山川河流,应该是陆昇平时用的东西,实在是帮了她大忙。
然而他此刻说出这些谋划,却让她琢磨不透了。
陆昇是不是太信任她了?
按理说,他们二人并没有深入的交际。算上这一次,才见过三次面而已。
陆昇笑了笑,继续说:
“长兄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已任太常寺少卿。二十五岁的正四品官员,姜姑娘你可知道,大昭史书中有几个,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就算在闫慈死后,只要陆青檐在一日,我方才所说三足鼎立中的前两者,就永无翻身之日。”
就算按照明面上的假年龄,陆青檐也才二十七岁。
这样年轻的正四品官,在史书中亦很罕见。
陆昇将剩余的水痕擦去:“江南一带的官员有一半都是闫党亲信,其中又有一半暗中与他来往密切。他的手已伸到北地来,陈兴平只是个开始,迟早这里也会被他的人盘踞。”
这就是陆昇方才说的,北地也不能待下去的缘故。
姜昙慢慢琢磨出点意思来:“你是在劝说我,和你一起对抗闫党?”
她不知该苦笑还是如何了。
陆昇看着是很靠谱的一个人,师从太傅,谋略心性不在话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以为她有对抗闫党的能力。
姜昙摊开袖子,无奈打量了一下自己,怀疑身上是否有闪光之处,竟连她本人都未能发现。
最终,她遗憾地说:“大公子,姜昙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若你身体不适,我或可助你痊愈。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能力,你高看我了。”
说着,姜昙饮下一杯茶。
此地是边陲最贵的茶棚,她寻常是喝不起的,可不能浪费了。
“姜姑娘远在北地,或许不清楚京中之事。”陆昇顿了顿:“陆青檐至今孑然一身,未曾婚配。”
原来他不是让她对抗闫党,而是让她对抗陆青檐。
说完,陆昇敛袖站起来,将桌上的糕点往姜昙那处推了推。
经过乌日塔身边时,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孔明锁,放在桌子上。
离开时他留下一句:“我就在营中,姜姑娘若寻我,昇随时恭候。”
孔明锁小巧玲珑,特意做成了孩童的尺寸,依旧精巧复杂。
乌日塔摆弄着手中的石头,眼神落在孔明锁上几息,慢慢地将锁握在手里。
只有五岁的乌日塔爱好不多,能把东西握在手中,代表他十分感兴趣。
这种锁,极少有小童喜欢。因为十分难拆开,往往要研究半天才能弄明白,枯燥而无味。
姜昙幼时就很不喜欢,直到十六七岁才渐渐品出趣味,甚至自己改变结构,研究出了独一无二的新锁出来。
陆昇竟能想到送这种东西给乌日塔……陆家人揣测人心的本事,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可怖。
姜昙闭了闭眼。
她很想对陆昇说,孑然一身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么多年,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当初她那一箭朝着心脏去的,陆青檐一定恨不得弄死她。
更何况,谁不是一个人呢。
姜昙看着茶棚外的过路人来来往往,头上身上皆裹着厚重的兜帽长巾。
边陲的风沙肆虐,已到了不得不让人遮住头脸的地步。
“嗒”地一声。
姜昙转过头去,乌日塔将散乱的木条放在桌子上,黑漆漆的眼珠看过来——
他将孔明锁解开了。
“走吧。”
姜昙数着铜板,却被告知钱已付过了。
不吃白不吃,她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又往乌日塔嘴里塞了几块,最后实在吃不下,就统统装到口袋里。
别说,旁人付钱买的糕点就是好吃。
然而她吃的有些撑了,于是决定去先前与陆昇待过的土坡前走一走,那里风景尚可。
只过了半个月,这里的绿意就变得黯然失色。
姜昙很轻易地找到了汤慎的墓。
一眼望去,除了附近的土坡,只有那处有小小的凸起。
走近一看,是个小土包,土包前一块木牌勉强立着,上面被人用刀刻了四个大字:盛慎之墓。
“盛”字被人刻意抹去,姜昙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个字。
盛?不是姓汤吗,怎么是盛慎。
姜昙越想越觉得耳熟,她生平知道的人中,姓盛的不多。
其中恰好有一家姓盛的,因为娘亲与这家女主人相熟的缘故,还曾定下一桩口头的娃娃亲。
只是两位母亲早逝,故而婚约在时间中消磨隐去,渐不被人提起。
成年后,盛家的人没有找过来,姜昙也无意去和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成婚,最后不了了之。
提起那家人,姜昙只记得娃娃亲的另一个人,他叫盛谨之。
倒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这时,姜昙忽然看到,墓碑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她伸手擦了擦那黄土,最下面的竟是: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