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娘子爱我(240)
陆青檐神情淡淡:“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姜昙沉默片刻,开口说:“你一人离开,却留下全部人手守在宫里,还联络了皇城守卫。皇上既没死,那么你调动兵马就犯了忌讳。你暗中那些动作,迟早会被人查出来,呈至皇上眼前。”
这个“人”,指的是陆昇他们。
陆青檐的手掌爬上姜昙的脊骨,落在她的后颈,缓缓问:“还有呢?”
姜昙说:“还有我手上的那些证据,包括汤慎昔日调查的东西,会再送一次。”
现在她倒是坦诚,问什么答什么。
陆青檐似笑非笑:“我跟你说过,皇上不会看的。昔日他登基时,或许还想过做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可眼下岁月已暮,他满脑子都是长生不死。民间疾苦?与他无关。”
若是陆昇有胆量,就该趁自己松懈时杀了皇帝,扶太子继承皇位。
新皇登基,那么他才是真正没有活路。
可是太子那个懦弱无能的蠢货,满脑子都是仁义礼信、忠君爱国。
就算将他放出来,他能做出最有出息的事,也是在皇帝床前痛痛快快哭一场,再集结太医院全力医治皇帝。
只要皇帝不死,陆青檐就有机会重获恩宠。
至于皇帝病重期间,他所做的调兵遣将等不韪之事,总有理由解释。
这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陆青檐哈哈大笑:“我当你们有什么把戏,原来就这点能耐。你们若要推翻我,好歹想想别的手段。总是用这一套主持正义的流程,不光我看着腻味,皇上更腻味。”
姜昙缓缓开口:“这次不一样,那些陈年卷宗中,我有了新的发现。若呈上去,皇上一定会看。”
陆青檐讥讽地说:
“不是你,而是刘仲青。”
姜昙说:“我打算状告刘仲青,这一次,你逃脱不了干系。”
陆青檐愕然。
他忽然弄不明白姜昙的心思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姜昙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陆青檐的面色极差,一只坏掉的眼珠灰败,另一只完好的布满血丝。
十七岁认祖归宗成为陆家庶长子,十八岁成为闫慈义子,十九岁进入朝堂。
二十五岁时,成为皇帝宠臣,人称小阁老。
因为眼疾,长时间服药使眼睛恢复光明,直至那药失去作用。因为头疾,常年一晌贪欢和酒伴随入眠。
这几年来筹谋算计多少次,他服药就有多少次。
药性钻进利欲中,一起渗透了他的骨头和血肉。
姜昙酝酿了许久,艰涩地说出下一句话:“放弃吧,陆庸。这史书上……从来就没有瞎眼的皇帝。”
陆青檐的眼神落在虚空,极缓地转了转。
她没有猜错,眼下他的眼睛全然不能视物了。随着年龄增长,就连阿年都受到了他的影响。
这样严重的眼疾,哪怕以后陆青檐短暂地恢复视力,也会越来越差劲,最终变成彻底的瞎子。
陆青檐面上短暂地闪过一丝茫然,平静的面容崩裂:“你终究还是要站在他那边,你还是要与我作对。姜昙,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死得远远的!”
姜昙被扑在床面上,脖颈被掐住。
耳中出现尖锐的鸣叫,好似德庆七年十一月,在吴江宋府里即将被射断绳子的凤凰。
这样的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姜昙被用力推开。
“你以为陆昇赢了吗?不过是从头再来而已,敢走这条路,我就担得起一切后果。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等着瞧,我绝对不会输给他们!”
陆青檐瘫坐在榻上,一脸厌恶地说:“滚吧。”
姜昙推门而出。
一群人听到动静,早就守在门口。
吕先生瞧着屋内,领着人大呼小叫地涌进去:“怎么吐血了,快看看还有气儿没有!”
.
姜昙被关进了柴房。
窗户被封死,一丝光都不泄。
除了婢女们送饭时,会打开一道小缝将食盒推进去。
除此之外,整整三日,她没有见过天光,不被允许见任何人,完完全全置身于黑暗之中。
唯一有一次,门没关紧。
姜昙看着外面的日光,推开门缝跑出去,看到了乌日塔。
乌日塔身边围着几个大孩子,高高地举着他最宝贝的小挎包。
孩子们嘻笑:“不要这么小气,借我玩玩嘛。”
接着手一抖,将小挎包里的石头抖到地上。
那是他日日都要数一遍的石头,宝贝得趴到地上去捡,却被另一个孩子一脚踢到湖里去。
“呀,对不起。”
孩子们笑眯眯地道歉,背过脸却露出玩弄的恶意。
姜昙一眼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乌日塔自小一个人待着,不喜欢与人接近,更不喜欢与人对视。
姜昙正在花时间一一改善他这些习惯,可惜她教得太慢,只告诉他笑脸代表好意,好意要回报之好意,但还未教他如何应对笑里藏刀。
乌日塔正仔细观察玩伴脸上的表情,困惑不已。
姜昙看得心脏闷疼:“阿年——”
婆子们捂住她的嘴,将她绑了回去。
这一日回去,姜昙起热了。
听到婢女们的动静,姜昙艰难地从地上爬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一听外面的消息,朝堂又有什么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