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娘子爱我(252)
平日里这古怪的小孩极少说话,见了人虽然乖巧地低头行礼,但街坊私下里都叫他小哑巴。
一个不注意,薛莹娘竟把背地里的称呼说出来了。
她朝姜昙尴尬地笑了笑:“对不住。”
阿年跑了过来。
薛莹娘瞟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儿子推过去:
薛莹娘是个寡妇,丈夫死后带儿子回了娘家,帮薛员外操持生意。
她的儿子薛子聪是出了名的神童,整个薛家庄无人不夸他的儿子机灵。
姜昙看着薛子聪走到陆青檐面前,乖巧地扑在他的怀里。
阿年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姜昙将阿年紧紧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巷子里的雪很厚,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慢。
姜昙停了下来。
顿了片刻,她蓦然转身,对阿年说:“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去?不是要回家吗?
然而姜昙走的方向却是薛家,下人们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被一脚踢开。
“姜大夫!”
姜昙的步子迈得极快。
下人一时跟不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往后院去。
薛莹娘正关门出来,忽然被门外的姜昙一把推进去,门咣地一声撞开。
里面薛子聪正忐忑地面对这个冷冰冰的人,恨不得挖条地道赶紧逃跑。此刻看见他娘进来,获救般地扑过去。
姜昙大步来到陆青檐面前。
此刻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阴影,本能地抬头“看”着来人。
可惜眼上一道布巾,他看不到来人,来人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怒意上头,催使姜昙冲到这里。
可是来到他面前后,那股冲动过去,姜昙反倒有些退缩的意思了。
她来做什么呢?
她能做什么呢?
——此生此世,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他不想见她。
回头看满眼惊惧的薛小姐,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故而用尽办法争取罢了,这并不违反哪条律法。
薛小姐品貌不错,又救了陆青檐的性命。若是陆青檐喜欢,落花流水互相有意,是一桩美满的好姻缘。
总归与她无关。
姜昙将阿年推到了陆青檐怀里。
——我死后,你会带他来看我吗?
会的。
阿年也需要他的阿爹。
就这么气势汹汹而来,最终灰溜溜地离去。
姜昙走在巷子里,觉得薛家庄的雪天真是冷极了。
若是下一次换地方,她要到最温暖的南边去,离这里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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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到近天黑,阿年才回来。
姜昙一直在门口等他,远远地看到他身后有人提着灯笼离去,是薛家的人送他回来。
未等姜昙问话,阿年自己说了起来。
他不与不相熟的人说话,可是在姜昙面前,逐渐学会了分享。人是需要倾诉的,他憋了一整天,急需说点什么。
内容很杂乱:“双陆……背书……抓石子……”
阿年总结了一堆,一直到睡觉前还在滔滔不绝。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去薛家玩。只是他以前不喜欢,因为薛子聪总偷偷欺负他。
为此姜昙还蹲在他们的下学路上,至于要怎么教育一番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她还没想好。
然而就在她想的时候,阿年已经用自己的办法回报了回去。
他偷偷换了薛家小厮记录课业的纸,那天晚上薛子聪为了被先生夸奖,一直背书到半夜。
阿年在渐渐长大。
第二天他站在门口,看着很想出去,却没有动。
这个孩子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不高兴,所以不肯放任自己开心地玩。
“去吧。”
姜昙摸摸他的脑袋。
磨蹭到快正午,姜昙背起药箱,也往薛家去。
快到用饭的时候,无论如何,她总有理由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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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的后院空荡荡,看着并没有人在,难怪门房那么轻易地放她进去。
陆青檐不在屋子里,约莫和薛小姐在前院。
屋内一片寂静,床帐掩着。
姜昙不由放轻脚步,将药碗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这是最后一帖。
屋子有股子甜香,浓郁得呛鼻子。
和薛小姐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估摸她让人点了不少。
姜昙想了想,翻出来两个药囊,分别挂在床帐上。这样的药囊,阿年也用过不少。放在床前,可养神安眠。
最后是安神香。
用火折子点燃,轻轻甩了甩,带着清苦味的白烟袅袅飘起。
姜昙把安神香插到花盆里,顺手打开窗户。
冷风灌进来,吹散一屋子的甜腻,淡淡的清苦味弥漫开来。
床帐向后扬起,露出里面静坐的一人。
看见陆青檐的那一刻,姜昙头皮发麻,心脏突突地跳起来。
他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从她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安静候在那里。
“是来洒扫的人吗?”陆青檐说:“抱歉,床榻有些乱,劳你一道收拾。”
边说着,他扶着床帐下来。
陆青檐把她当作薛家的下人了。
姜昙暗暗叹了口气,朝里面去。
和陆青檐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闻到他身上的药味,浓郁地弥漫过来。
姜昙掩住鼻子,身旁过去的陆青檐身体猛地一斜。姜昙下意识张开手,只见陆青檐扶着桌案,慢慢地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