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东宫后(119)
“聒噪!”闻人恪冷冷打断他,思绪却在一刻不停地飞速运转着。
他的时间确实很紧, 身上的毒,顺宁帝的态度,苏皇后的谋算, 东川王亦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他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慢慢去查东川王的往事了。
而东山长公主, 确实是所有人中既对东川王有足够的了解, 又在当前各种势力中足够中立的最佳选择。
阿洛端着药进来,见他醒了过来,忙道:“你感觉怎么样?严先生说毒已经被压制住, 只是有时候会反复。”
闻人恪点点头:“孤知道。”
看他果然心里有数,阿洛才放下心, 只把手里的药递过去。
闻人恪慢慢喝着药, 很快就发现阿洛在一旁坐着坐着发起呆来, 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猜到几分, 将药盅搁在一边,抓住阿洛的手腕稍稍用力便把人整个拽进了怀里。
阿洛猝不及防被他的力道拉扯着扑在他胸前,下意识抬头,便迎上那双漆深幽邃的狐狸眸,仿佛一个永不见底却又勾魂摄魄的深渊。
闻人恪盯着阿洛水泠泠忽闪的大眼睛, 纯净无暇的底色上洋溢着无辜的色彩,引人向往却又令人无端生出一股子想要摧残的冲动来。
他嗤笑起自己心底晦暗的心思,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知道东山长公主丢过一个孩子的事了?”
对于今日东山长公主找上门来,闻人恪其实不意外,南下江南之前,阿洛和严疯子救了东山长公主的事,林钟在看见廖家人的时候就调查了一番。
他也知道后来廖家又在京中找寻了阿洛一阵,所以鸣音寺时他现身,东山认出阿洛很正常。
只能说,不在他预料之内的,是晦觉和尚对东山说的话,而东山为此特意在熙和园设宴——这是在向京城宣告她这位当年风头无两的长公主要回来了。
局势越来越有意思了。
阿洛揉揉脸,垂下眼,声音也低落下来:“听维夏姑姑说了。长公主丢了孩子,这些年一直在找……”
闻人恪听她话有未尽之意,也不催促,只低首把玩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指。
或许这个云淡风轻的动作减轻了她心里的压力,阿洛吞吞吐吐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不知道我的爹娘……有没有找过我……”
察觉她指尖随着这句话变得冰凉,闻人恪失笑:“就为了这件事?”
阿洛错愕抬头,闻人恪不以为意地说:“想知道的话,等找到人孤替你问问。”
尽管他说的轻松,阿洛却总觉得忐忑:“真的能找到吗?”
“孤说找得到,就一定找得到。”闻人恪淡定许诺。
阿洛仍在犹豫:“我知道殿下公务繁忙,江南道的案子还没有着落,反正我已经丢了那么久,不必急着找也行的……”
“那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等着就行了。”闻人恪打断她,忍不住又敲了敲她洁白的小脑门,“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去熙和园要玩什么。”
***“陛下,东山长公主已经走了。”盛公公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向顺宁帝复命道。顺宁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威严空旷的大殿,整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良久,他缓缓开口:“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十多年过去了。”
盛公公垂着头,静静听着。
“要是舞阳还在,现在也该到议亲的年纪了吧?”
盛公公听见这句才回话:“算算年纪,舞阳郡主今年十五了。”
“及笄了。”顺宁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朕还记得,舞阳刚走丢那几年,东山跟发了疯似的,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不问了,就每天都在找,还有好些子心怀不轨的,听说舞阳手臂上有个胎记,还找人冒充,都被东山发现了。朕没记错吧?”
盛公公连忙道:“陛下记性好得很,是有这么回事,东山长公主每回听见都是先高兴得不行,等发现是冒充的,又忍不住生气伤心,情绪大起大落,人也病了好些回。”
“是啊,打那以后,她就开始吃斋念佛,也不外出了,就连宫里都没怎么来过。”顺宁帝说着弯起唇,“朕兄弟姐妹不少,可在朕心里,唯独东山是不同的。”
盛公公埋着头,这句话顺宁帝说过不少次,但每次都不说东山长公主是为什么与众不同。
可他也知道,这恰恰是顺宁帝心里最不能被触及的话题。
果然,顺宁帝感慨完这一句便陡然换了话锋:“那鸣音寺的和尚到底有几分本事,他当真能替东山把舞阳找回来?”
盛公公道:“传言他是个得道高僧,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箴言,无有不应,只不过很多人求上门去,他却未必肯算。而长公主这一桩,据说是当时长公主与贵妃娘娘在寺里闹得不愉快,晦觉和尚为了让长公主息怒主动提起的。”
顺宁帝听罢,沉吟片刻:“既然是这样,你替朕盯着点,他若是真的出口成谶,为东山解了这桩心事,朕也得好好赏他。”
***清静庵。二皇子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庵堂,对苏清韵不免又生出几分怜惜之情:“苦了你了,这么些年就在这里长大。”
苏清韵低着头,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不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难堪,语气却一派豁然平静地说:“谢殿下,其实也没有吃什么苦,师太和各位师姐们对我都很好。”
虽然她这般说,但闻人璟看着周围凋敝破败的院落和尼姑们身上的粗布衣衫还是不由皱起了眉,面上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鄙夷。
苏清韵被他的表情刺痛,慌忙转移了话题:“殿下,又与贵妃娘娘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