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年道:“别提了。我早上和江映月去了一趟曹家的精品店,结果险些没把人家的铺子给砸了。”
“怎么了?”傅承勖惊讶,又忙道,“也不急着说。都这个点了,要不我们一起……”
话语被一阵门铃声打断。
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抱着一大束鲜花推门而入,高声问:“这里有一位宋小姐吗?”
“是我。”宋绮年迎了上去。
“这是一位客人送给您的花。”伙计把花束递了过来,“您请拿好了。”
宋绮年愕然,有些迟疑地将花束接住。
沉甸甸的一大束康乃馨和芍药,浅粉配着雪白,既矜持,又不失浪漫。
花里插了一张卡片,送花人亲手写着一段漂亮的花体英文: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你如永恒的夏日不会凋零——是莎土比亚一首十四行诗中的一句。
忽而有人在耳边轻声呢喃:“shall l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
宋绮年扭头,见傅承勖不知何时已来到身旁。
“抱歉。”傅承勖浅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一眼扫到了。”
宋绮年讪笑着合上了卡片。
四秀在一旁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小姐,谁送的花?”
宋绮年正不知怎么回答,店里的电话响了。
柳姨抢先一步,拿起了听筒。
“您找宋小姐?您是哪位?……哦?哪个曹家?……家中还有什么人……”
宋绮年赶紧把话筒抢了过来。
“曹先生?”
曹立群在那头笑得很开怀:“宋小姐,那位是你的长辈?”
“是我的女管家。”宋绮年道,“抱歉,她只是关心我……”
“管家同你这么亲厚,你显然是个宽厚随和的好东家。”
这个曹立群,能在名媛圈里获得好口碑,是有两把刷子的。
“花收到了吗?”曹立群问,“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便送了点最普通的。你可别当我是个乏味的人。”
“谢谢你的花。”宋绮年低着头,眼角余光自傅承勖的脸飞快掠过,“我……我喜欢兰花。”
傅承勖面无表情,十分平静。
“兰花。我记住了。”曹立群道,“宋小姐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终于说到重点了。
“有个订单明天要交货,今晚得加班。”
“那明天交货了后呢?”
“继续赶其他的订单。”
“你总要吃饭吧?”曹立群执着地问,“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粤菜馆子,味道很不错。”
“我都在店里吃饭。”宋绮年道,“免得客人上门,我人却不在。”
“一点儿空都没有吗?”曹立群发出懊恼的叹息,“今天早上你就有空和朋友逛店呢。”
他带着孩子气的抱怨让宋绮年忍俊不禁。
“真对不住了,曹先生。这就是你赞美的新女性,人前的光鲜都是用背后的辛苦换来的。”
“我不会放弃的。”曹立群坚定道。
挂了电话,宋绮年抬头便对上傅承勖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心霎时漏跳了一拍,像是捣蛋的孩子被大人抓了个正着。
可我有什么错?
宋绮年忙打消了这荒诞的念头。
四秀急不可耐地发问:“小姐,这个曹先生是谁?”
柳姨问:“听声音好年轻。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连店员贤文也在一旁道:“宋小姐,有我们给您守铺子,您大可以出去吃顿饭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张家那一家瘟神,你也该结交点新朋友了。”
“您工作这么辛苦,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众人的急切衬得一旁的傅承勖更加冷静,也让宋绮年越发不自在。
还是四秀率先察觉到了这一股微妙的气氛,拉了拉柳姨的袖子。
“柳姨,什么东西烧煳了?”
柳姨哎哟一声,直奔后厨而去。
四秀又顺便把店员们也招呼走了。
“让你见笑了。”宋绮年朝傅承勖道歉。
傅承勖摇头,毫不在意:“不过她们说的有道理。你也不是那么忙,一顿饭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宋绮年淡淡道:“一束花就想把我约出去,未免太容易了。”
有些话她不方便对傅承勖一个大男人说:她虽然没正经恋爱过,可欲迎还拒的小伎俩无师自通。对付曹立群这种风流公子哥儿,千万不能在一开始就太顺着他。
傅承勖笑了笑:“还请宋小姐手下留情,别让曹六少又失了宝贝,又失了心。”
“他这样的风流阔少还有心?”宋绮年不以为然,“我看他也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傅先生放心,我应付男人一向有分寸。”
“是我多虑了。”傅承勖略一欠身。
宋绮年抬眼扫过男人平静的面容:“对了,你刚才说,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哦……”傅承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一是想询问一下你的进展——显然情况很好;其次是想和你约个时间,我想介绍你和《良友》画报的新总编认识一下。”
“《良友》?”宋绮年眼睛一亮。
受她感染,傅承勖笑意加深。
“宋小姐,你想登上《良友》的封面吗?”
怎么不想?
《良友》是现今市面上最红火的摄影杂志,畅销大江南北。听说最近杂志都已销往东洋和南洋了,在当地也极受欢迎。
宋绮年并非没有上过《良友》。
《良友》为之前的服装展做过一次专题报道,所有的设计师都上了杂志。但因人数众多,即便宋绮年备受关注,也只在内页分到四分之一的页面,照片也印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