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时晴(73)
谢母听到声音,恍惚回神,知道自己失态了,向女孩说声抱歉。
她仔细端详晏知愉,特别是她薄茶色的浅瞳,太像了,当年住院的小女孩也说过类似的话。
灰濛濛的记忆中,老旧的骨科医院内,小女孩虚弱地躺在病房上,受伤的手裹着厚实的白绷带,另一只小手插着针头挂点滴。
她去探望时,小女孩一点都不怕生,脆弱地朝她微笑。
小女孩见自己为她的遭遇而伤心难过,还反过来哄人。
她用力抬起那只挂点滴的冰凉小手,指着床头柜上廉价的水果味瑞士糖。
“姨姨,给你糖糖,谢谢你来看我。 ”
这叫她怎么忘得了?谢母想过自己为何会对小女孩念念不忘,甚至找她到偏执的地步。
无非就是心疼她脆弱成那样,还故作坚强讨人欢心。
只有从小缺爱的孩子,才会在幼儿年龄就形成讨好型人格。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手恢复了吗?是否有健康长大?
而今日,她却从晏知愉的瞳孔中,看到昔日小女孩的身影。
谢母抿抿嘴唇,忍不住问起在儿子那边打听不到的话题,“知愉从小就在美国吗?”
怎么无端端查户口?晏知愉警惕起来,假笑装乖,“不是,我原籍在京市。”
她这话一出,谢母和谢宴洲都怔愣了,两人交换视线,又双双汇聚到女孩身上。
谢母的预知越发灼烈,算算女孩的年龄,如果两人是同一人的话,她愈想血液越发沸腾。
谢宴洲也重新打量邻座,他知晓母亲这么问的原因。
小兔子和小女
孩一样的家境不好,又恰好瞳色一致。
他虽忘了小女孩的容颜,但从母亲的异常表现来看,可能两人不止眼睛像,甚至长相也相似。
难怪母亲从解开误会后,就对小兔子产生浓厚兴趣。
可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后座的气氛瞬息凝缓,时间变得缓慢。
晏知愉疑惑地左右转眸,目光逡巡在母子中间,看着他们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她抬手搁在中央扶手上,凑到邻座耳边轻问:“哥哥,怎么啦?”
灼热气息漫延进耳蜗,谢宴洲痒得肩头缩了下,转头对她说没事。
他回想起那起事故的报导,垂眸望向她双手。
小兔子的手白润如山竹果肉,没有半点重伤过的痕迹。
他敛回眸光,心脏缓缓放下,真希望不是她。
“你骗人!”晏知愉不爽地嘀咕,明晃晃地揭穿他。
真当她读不懂空气啊!两人都明显有事,而且这事肯定和她有关。
谢宴洲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直说他妈把她当替身吗?
他还没开口,太阳穴就开始戒备地跳跃,脑海里自动模拟小兔子得知真相后的闹腾样。
还是瞒着好了,他拉开车载冰箱,拿出一瓶钙奶,拧开瓶盖塞给她,“喝你的奶,别管太多。”
晏知愉斜眼飞一记眼刀,仰起下巴喝冰饮,压下冒苗头的火气。
当着谢母的面,她不好发作,等回去再报仇!
四月份的花都满街绿景生机,一片一片飘过车窗。
车辆减速,缓停在一座灰砖白墙的庙宇门口。
晏知愉望向窗外,就见一位穿着正统道士服的道长在偏门那边等待。
有位保镖匆匆绕行到她邻座的车窗前,俯身敲响窗户。
谢宴洲拉下黑窗,接过保镖递进来的黑色鸭舌帽和同色N95口罩,转头要求她戴上。
“能不能只戴帽子,口罩闷。”晏知愉不情不愿曲着眉。
“不行。”谢宴洲拆开口罩包装,拿出一个亲手给她戴上,依稀记得她戴普通口罩时脸会有很多空缺,他就让人买了紧密贴合面部的款式。
他垂眸对视小兔子那双怒气冲天的浅瞳,挪开视线不理会,手指拉扯口罩带调整。
遮完脸,他还给她扣个帽子。
治好小兔子,他把目光转到母亲身上,拿着口罩递过去,“妈,你也戴上。”
“我就不用了吧,知愉是艺人,我又不是,而且年年都来,安全得很。”
谢母也是很抗拒,之前疫情期间她为了不戴口罩,都生生宅在家里很久。
谢宴洲深知母亲也是个犟种,也不能太勉强。
车内已经有一只怨气撞铃了,不能再招惹一个。
三人缓缓下车,先到的李姨和李安夷过来汇合。
他们跟随道长走了另一条非游客进出的通道,进入了青元宫。
宫内大殿沉香味飘渺,晏知愉步行在左侧走廊,远远看见一群同事,她们走在右侧出道观的路。
大家似乎比她早到,都随经纪人离开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才十点半,牛马何苦为难牛马,周末起那么早干嘛?
谢宴洲在身旁注意到她的小表情,眉眼皱如山峦,不用看口罩下的嘴巴,肯定又是在偷偷骂人。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掰回正面,“看路。”
晏知愉又不满地瞪他一眼,小跑到前面谢母身边,“姨姨我陪你。”
几人随道士进入銮殿参拜,她一下子扑通跪下去,虔诚许了“暴富”的愿望。
参拜完,他们又起身赶往另一处,走到拐弯路口,霍蓝生和洛氏兄妹也加入队伍,交谈他们找大师看姻缘和事业的故事。
古朴长廊悬挂铜制风铃,轻风一吹,道馆盘旋“叮叮”铃铛脆响。
道长带他们走进一处庭院,在主屋前停下脚步,对他们打拱手礼,“如需问事者请提供八字。”
“我们提供出生日期,还烦道长校准八字。”谢母说完,牵着她进去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