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时晴(74)
晏知愉呆呆地跟了进去,一位白须老道坐在四方木桌前,气质仙风道骨。
屋内视线昏暗,薄光透窗,空气中的颗粒微臣在光波中舞动。
谢母拉着她坐到老道对面的长凳上,让她自报出生年月日和出生地。
她按要求说出来后,道长就拿出纸笔开始运算,还拿出发黄的古籍参考。
晏知愉好奇地打量屋内环境,两眼碌碌看来转去。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说着公司其他新签约艺人的算命情况,她竖着耳朵偷听。
听闻那些命中不适合往北京发展的艺人,就留在花都分公司,其余的过几天一起回京市总部。
她睫毛轻眨,不知道自己会被留下的还是跟着走。
约摸二十分钟后,道长在白纸上列出八个文字,摸了摸胡须,抬眼问她,“冒昧问一下,您是否改过名字?”
晏知愉瞬间愣在原地,他怎么知道?
她缓了须臾心惊,点了点头。
室外,大家都站在白花风铃树下聊天。
谢宴洲虽跟着闲聊,目光却一直留意着里室的一举一动。
室内室外,两片光景。
历经沧桑的石板地面落满花叶,风吹花摇,嬉笑声却传不进里屋。
看到小兔子蓦地肩膀抖了下,他单手插兜,缓步走进房间。
皮鞋刚迈过门槛,就听见道士发话。
“那你原名是什么?”道士专注眼前,镜片下的眼神写满老练,“能不能摘下口罩和帽子,我看下你的面相。”
“能。”谢母比当事人还激动,轻快地剥开晏知愉的容颜,“劳烦道长帮忙全部都看下。”
道长为此还按下墙壁开关,“嘀”一声,天花板敞开白光。
晏知愉的24k眼被闪到,不耐地蹙起柳眉,心中有点发慌。
道长竟然能算到她改过名,那会不会算到她的真实身份?
她斟酌片刻,咽了咽喉咙,忐忑地念出原名,“之前叫韩小茶。”
谢母瞬时两眼瞪圆,指尖握紧丝绒钱袋,转头直愣愣地盯着女孩,又低眸察看她的手。
木桌对面,道长细致地描绘晏知愉的五官,神神叨叨说一堆:“天庭饱满,事业运不错,走演艺道路会火遍全球,鼻梁生得端正也有财运,桃花也不绝,只是……”
“只是什么?”谢母上身前倾,额头皱起了两道横纹。
“这位姑娘虽大运不错,但流年不利,事业开拓阶段阻碍不少,今年年底会有口角官司,还请真诚待人,多做善事。”
晏知愉顷刻刷白了脸,这是道长第二次点明真相。
她呼吸滞缓,根本不敢回话,生怕对方会直白拆穿她的家庭背景和身份,她可不想现在就掉马。
“还有,姑娘,你原生家庭不太好对吧?”道长继续说下去。
她神经绷弦到极致,迟缓地回答:“是。”
“不要钻牛角尖,往事如烟化雾,有些人和感情强求不得,能两两平衡,已是完美,切记,切记。”
道长点到为止,清明的眼眸直探她灵魂深处,不拆穿,也不说破。
晏知愉正面回视,知道对方是心善放她一马,最后那段话,又指的是什么?
从差点爆马到劫后余生,她高悬的心脏速动难休,一时间还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强求。
三人从房间出来,都脸色沉沉,各有各的心事。
外面等待的人一看就收住了话题,霍蓝生上前打听,“是结果不好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谢宴洲看着小兔子和母亲都情绪低落,就组织人员回去,并告诫他们别乱说话。
每个人都坐回原来搭乘的车,晏知愉心情一般,想坐回自己的车去买冰淇淋。
谢宴洲看安保配备,就放她去了。
他转身回车内慰问母亲,看看她怎么听到小兔子的原名后就失神了。
李姨也不放心谢母的状态,就跟着上了普尔曼,“您这是怎么了?”
“碧莲,她就是小茶,她真的是小茶。”谢母眼眶通红,
“妈,这名字很大众,况且我看过她的手,没有疤痕。”谢宴洲忍不住打断,他不喜欢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小兔子当代餐。
晏知愉就是晏知愉,她不是谁的影子。
“可是,籍贯和年龄也对得上啊,你刚刚不也听说了吗?她原来的家境不行。”谢母仍固执己见,蓦然发现女孩没上车,她直起腰前后查看,“小宝呢?”
听到母亲改口叫女孩为“小宝”,谢宴洲沉下呼吸,“她现在家境也不好,她原先住的地方您也是看过的。”
谢母回忆翻滚,还记得初次到晏知愉家里,那股潮湿的霉味窜进鼻腔,楼梯的白墙都潮到掉灰。
她更加心疼了,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淌落。
“诶,我觉得夫人和少爷先别吵,不如问问当事人不就知道了,我们猜来想去效率多低。”李姨出言提议。
谢母觉得伎俩可行,擦擦眼泪,翻出手机迫不及防拨出微信电话。
谢宴洲看到母亲的屏幕,立即制止她的行动。
“妈,组织好语言再问,不然您这无故打探她的隐私,还问起她不好的过往,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语音落下,谢母睁着眼与儿子对视,顿觉自己太着急了。
她颔首熄灭手机屏幕,靠在座位上缓和心情,找太久了,突如其来峰回路转,她一时半霎难免冲动些。
稳定好母亲,谢宴洲降下半条窗缝。
春风徐徐拂脸,曦光降落在休闲裤上,他拿出手机联系舒葵问小兔子的情况。
舒葵这边气氛压抑,车内全体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的艺人变得沉默寡言,还深沉地看窗外风景,集体都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