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纱(40)
“很好看,很飒的类型。”她悄声在同学耳边嘀咕。
“对吧!”
“高二的?”杨舒屹不太确定,高三学生趁着周五和周六放学溜出来吃东西并不罕见,大家还会装腔作势地背个书包。
“对,叫什么来着你等等我翻一下。”
杨舒屹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十来岁的年纪,爱美意识已经觉醒。尽管生活在严苛的管理制度下,还是有不少女生为了让自己漂亮一些,会通过涂抹素颜霜、裸色口红和修改校服等手段满足自己对美丽的追求。
高中已经不流行将裤脚改窄,而流行将夏季的短袖校服改得修身窄小。如果按照后来的流行趋势来看,那一年流行在学生之间的就是BM风。
这个学姐穿着没有修改过的宽大校服,背脊如竹般挺直。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清学姐脸上是否有素颜霜的修饰,但是光看脸色和状态就能看出对方气血充足。恰到好处的明艳五官,脸上神采飞扬的笑容让她看起来闪闪发光。
学姐接了个电话,眉飞色舞地朝着电话里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滴滴——”,杨舒屹她们身后的路边停了一辆白色轿车。
副驾驶座的车窗半降,露出一张风流倜傥的中年男人的脸。他轻轻朝着学姐所在的方向挥手,颊边挂着一如当初的温和笑容。
杨舒屹瞳孔地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甚至顾不上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同学这时终于翻到了那个帖子,转述内容:“漂亮学姐叫薛令,听说成绩也很好。”
而薛令此时注意到男人,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了几米之外的轿车旁:“爸爸,我还没拿到奶茶呢!你再等等我!”
“那要不我去兜一圈?这边有电子眼抓拍,最多只能停十分钟。”
“行,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
短暂的交谈结束,那辆白色的奥迪慢悠悠地远去。
“啊,原来学姐还是白富美!”同样目睹一切的同学总结陈词。
“薛令。”直到那辆白色轿车彻底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杨舒屹才回过神来,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同学这才发现杨舒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有些奇怪地问她:“你突然站着干嘛?”
“噢噢,我就是坐累了,站起来活动一下。”
她们已经在奶茶店门口的桌椅坐了小半小时,面前的奶茶都快喝空了,这个理由也不算说不过去。
“那我们去吃麻辣烫吧?”周末因为人少,食堂窗口根本没开几个,菜色也不怎么新鲜,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吃周末的食堂。
杨舒屹想说,再等等。但看着回到排队人群中,和同学说笑的那道欢快身影,莫名觉得有些扎眼。
“好吧!”她听见自己机械般的声音。
同学端起那杯奶茶,最后吸溜了一口珍珠,随即拉着杨舒屹离开了座位。
物理距离渐行渐远,薛令这个名字却种在杨舒屹小小的心脏里。
晚上数着时间给国外的冼女士打电话,尽管那边的冼女士正忙着给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做早餐,似乎无暇顾及和她聊天。但杨舒屹还是主动开口问询:“妈,你还记得那个薛叔叔吗?”
煎鸡蛋噼里啪啦的声音太大,冼女士第一遍似乎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杨舒屹趁着她关火铲出鸡蛋夹进面包片的功夫,又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薛叔叔?”冼女士花费了一点儿时间才想起她指的是谁,“薛利升?”
“对,我看见薛叔叔了。”她不好意思说出“前男友”和“差点结婚”之类的形容词。
“哦,怎么啦?是变丑了吗?”分开好几年,没心没肺的冼女士对这个前男友已经无甚记忆,只依稀记得是个儒雅的男人,此刻的她更关注手中的三明治。
杨舒屹听出冼女士语气里并无眷恋,只状似无意地道:“没有,他还和以前一样有魅力,就是我不知道他是有孩子的。我今天看见他女儿了,比我还高一年级。”
“他没有孩子啊?他无精症,生不出孩子,我们之前不是差点结婚嘛,我看过他的体检报告。如果他有女儿,可能是再婚了,对方的孩子吧?就像我和你弟弟Jaye那样。”那端响起孩子的呼唤声,冼女士顾不上和她继续说话,走开去哄孩子去了。
电话这端的杨舒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的思绪长出了触角,不停攀爬。
如果冼女士所述都是真的,那么……假如……假如当初冼女士和薛利升结婚,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就不需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假如当初冼女士和薛利升结婚,那么她现在也许还留在海城;假如当初冼女士和薛利升,那么她也会拥有一个在周末放学来接她回家的继父……
明明尚不清楚薛令到底是不是薛利升的继女,但一连串的浮想画面已经在杨舒屹的脑海中成型,她心底隐秘的渴望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勾起,如同附骨之疽。
那颗名为薛令的种子,自此开始生根发芽。
欲望催生了妒忌,杨舒屹开启了对薛令的隐秘观察。高一和高二并不在一栋教学楼,别提碰面,就连在一千多名高二学生里找到薛令这个人都不是易事。但好在还有互联网的存在,她全网搜集一通资讯后发现,薛令其实在高二年级小有名气。
学校其实并没有官方的校花校草评选,但是长得好看的人永远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更何况对方还有优秀的成绩,优渥的家境。
杨舒屹很快就在贴吧和微博告白墙里捕捉到了和薛令有关的信息,并顺藤摸瓜找到了薛令的社交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