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纱(54)
“薛令,你听说过‘上嫁吞针’的说法吗?”
“嗯?没有耶!”薛令琢磨了一遍这个比喻的意思,点头认同道,“不过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婚恋关系如果条件不对等,就是对弱势一方的剥削。”
“那你觉得如果一个女人面临上嫁的选择题,既想要上嫁的金钱,又想要对方足够爱她的爱情,还想要保留自我的尊严……但是现实里没有那么完美的事情,她的另一半并不能完全满足她的需求,却在诚恳地等待她的答复。她在思考过程中觉得自己的摇摆很可耻,可她就是没办法对这三种需求进行排序,进而做出抉择,该怎么办呢?”
知名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但杨舒屹连这个开场白都不想讲,反正薛令本来就知道她预备结婚的事情,只要有心,就能联想到其中的关系。
哪怕这样会暴露她的真实处境,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想知道,一直被她视为竞争对手的薛令会在这道题目上,交出怎么样的答卷。
薛令略微思索,同样将主人公落在第三人称上,将她的见解娓娓道来:“我觉得她的纠结没有问题啊,没必要说她可耻。很多人就是在感情里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才要多谈恋爱啊!对她来说就是每一样都很有吸引力,所以才没办法进行排序,进而陷入混乱的纠结里。
“怎么说呢?我应该是互联网上的劝分组。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真正拜金逐利的人是不会在上嫁的问题上犹豫的,跨越阶层对她们来说是不容许放弃的机会,哪怕挤到头破血流也乐在其中。而能从三者中找到平衡点的人也不会纠结,她们的心态已经调整好,足够应付这一段婚姻。那剩下的情况,我就只能劝分了。
“不管是期待爱情,但发现对方不够爱她,还是高自尊需求,难以接受地位差异带来的不适应……其实说白了,这个结婚对象目前是满足不了她内心的首要需求的,门不当户不对还会让她‘吞针’,那还有必要勉强结婚嘛?”
像是抛硬币等待硬币落下的那一刻,杨舒屹隐约窥见了答案的轮廓。她端起奶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反问道:“有道理,那你是怎么排序的呀?”
“嗯……爱情和自尊对我而言是并列的,这两者其实并不矛盾。我觉得成熟的爱情就是我爱你,但我仍然保留着我的个性和尊严。至于面包对我而言不那么重要的原因并不是我过去拥有过,而是大家隐约都明白,婚恋关系中真正能够给予你底气的是自身的物质能力,如果要在物质条件上依靠另一半多少会像是在等待施舍,处于被动地位。”
“其实,单是满足爱情和自尊两个条件的婚姻就已经少之又少。”
薛令摩挲着杯子,表情蓦地变得不屑,“无所谓啦!我并没有步入婚姻的打算,至于恋爱嘛,不合适就分手,不需要那么慎重。”
杨舒屹对薛令及时行乐的态度并不意外,但她还是继续往下问,顺势带出和薛利升相关的话题:“为什么?因为债务?你现在还有在找那个人吗?”她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比较合适,爸爸?继父?怎么提怎么别扭。
“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想尽办法联系了他在这边的亲戚和朋友,没人见过他。我怀疑他已经拿着钱出国了。”提起这个话题,薛令的眉心就能夹死苍蝇,“不想结婚生子纯粹是被男人吓的,除了我继父这个反面案例之外,我昨晚回去的时候还看见了隔壁文具店那个小鬼,长得比我还高一点,回家就扯着嗓子催他妈开饭,完全不顾店里还有客人。那种理直气壮的伥鬼语气,好像把他妈妈当电饭煲,喊她就像按下开关,马上就能开饭。明明自己也长了手,他妈都说菜炒好了温在锅里,他还是懒得洗碗端出来吃饭。他妈骂他也无动于衷,就是黏在凳子上不起来。太恐怖了,我在那一刻无故幻视了那个小鬼他爸爸的样子。小孩都是有样学样,他爸平时肯定也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奴役老婆的。把她当电饭煲、洗衣机、扫地机器人……把她当万能的小家电,就是不把她当人。”
杨舒屹并没有因为薛令的话松了一口气,反倒更加怀疑,所有亲朋好友都否认的前提下,那么她看见的那个男人真的是薛利升吗?
至于薛令口中的隔壁文具店,无疑是吴姐和她的儿子晓峰。虽然薛令没见过本人,但她对吴姐丈夫形象的勾勒称得上活灵活现。据杨舒屹观察,那个神出鬼没的丈夫出现了几天,又突然不知去向了,反倒这几天能看见连哥时常在隔壁出没。
杨舒屹勉强笑笑,没有提起吴姐家双向出轨的婚姻关系,只道:“这种不尊重妻母的男人,也不在你的择偶范围内。”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个小鬼的爸爸婚前也装得人模狗样的呢!”薛令冷笑连连,“娶个顾家的女人负责生孩子照顾全家饮食起居,而男的只要当米虫就好,看得我都想讨老婆了呢!”
手机在这时候收到新的信息,杨舒屹随意瞥了一眼,是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只言简意赅地发来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好的。]
她轻哼一声。雒宇最好是被车撞断了手,不然十五个小时的回信时差,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拖延的。
第27章
雒宇出现在店里的时候,杨舒屹还在拖地。她抬眼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开口自然没好气:“来那么早干嘛?”
“不习惯让人等。”雒宇的态度也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