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旧时雨(134)
岑听南接了句:“……你们俩关系倒是好。”
顾砚时:“如何,发现奇怪之处了么?”
岑听南托着腮想了会儿,将手里名册反复端详,终于发现不对劲:“失踪这件事虽然发生在泉定府……但好像失踪女子籍贯都是新川郡的人,上溪郡一个都没有。”
这出现在两郡交汇的地界就太奇怪了。
“泉定府特殊,自古便由两郡分治,咱们在的这处官驿,恰巧横跨两郡边界,娇娇儿猜,今夜会不会发生些有趣的事?”
顾砚时垂着眼皮,睨向窗外:“更深夜重,也该来了。”
岑听南半信半疑地等了一会儿,一阵呼救声果然由远及近地划破长夜!
“救命啊啊——有没有人!救救我,有、有人想掳走我!”
岑听南透过窗向下看去。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慌不择路朝前疯跑,她衣衫不整,好似被人撕扯过,面上俱是惊恐神色。
她的身上有血滴落,滴滴答答落在雪地里,蜿蜒出一片赤红,宛如墙角盛开的红梅。
鲜艳得骇人。
岑听南愣了:“……不救她么。”
顾砚时放下卷宗,唇边扯起讥讽弧度:“当然——得救。”
第68章 寒梅最堪恨
话音刚落,驿站里便窜出一条持剑的人影,奔袭在雪地上,寒芒乍起,三两下便将追赶女子的黑衣人击退。
岑听南透过三楼的窗户看得清晰,那人是和顺。
“他身手可真好。”
顾砚时却“啧”了声,有些讥讽:“也不知是谁的人,这戏做得,可真是敷衍。”
岑听南恍然,心想是敷衍,那黑衣人远远坠在女子身后,不疾不徐地,似等着人出手。见和顺一来,片刻都不多纠缠就撤走了。
倒真像刻意做给他们看的。
“那这女子……”
顾砚时修长的手指捏着眉心:“瞧瞧先。”
和顺把人带了上来。
是个生得很清秀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张素净小脸上写满仓皇。她的衣衫被人扯破,半截小腿露在外头,泥沙与血痕将白净的腿弄得脏污。
见岑听南瞧着她,女子抽噎着瑟缩。
顾砚时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脸上,须臾便移开了。
岑听南心软,主动用自己的大氅包着她,轻声安抚:“姑娘别怕,你是何方人士?追你的又是何人?”
女子抽泣半晌,渐渐止住哭:“我叫徐素,从上溪郡回新川郡探亲,要穿过泉定府从西边走到东边,不过是进城晚了些。没想到……”
盛乾朝不设宵禁,是以夜间出行的女子虽然不多,却也是有的。
探亲路上耽搁,进城晚了遇上歹人,听起来也合乎情理。
岑听南蹙着眉头想会不会是顾砚时弄错了。
“新川郡近日失踪案频发,姑娘可曾听说?怎么这时节回来?”一直未发一言的顾砚时突然开口。
徐素眼神闪了下:“我从上溪郡那边过来,山迢水远,未曾听说……否则我一个弱女子,再大胆也不敢深夜独自进城,宁愿在城外山神庙凑合一晚。”
顾砚时似乎是笑了下。
“姑娘回乡探亲,你的行李呢?没带些上溪郡的特产?”
徐素:“……都被黑衣人抢走了。”
顾砚时唇边笑容愈大:“还是个嘴馋的歹人。”
岑听南:“……”
这人舔一下唇能把自己毒死。
顾砚时叫来和顺:“叫驿卒给这位——”
岑听南适时补上:“徐素。”
“哦,对。”顾砚时弯了弯唇,“给这位徐素姑娘准备一间厢房,正好,这桶热水放温了,给徐素姑娘抬至房里让姑娘用罢。再叫玉蝶给姑娘上点药,一个小姑娘,血腥味儿重得像重伤不治似的,晚上该做噩梦了。”
顾砚时这么一讥讽,岑听南才反应过来。
徐素身上瞧着伤并不重,只小腿上几道口子,不过因脏污而显得骇人了些。
可黏腻的铁锈味却要盈满了整间屋。
徐素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面上一红,羞赧道:“我这几日……来月事,冲撞贵人了。”
拙劣的借口。
顾砚时眉眼淡得像窗外雪似的,挥挥手,叫和顺把人带下去了。
人前脚一走,后脚这位就站在烛台前,慢条斯理给房间点上了熏香。
见岑听南望过去,不疾不徐解释道:“谁知道她身上涂的什么血。”
“你是说,她连伤口都是假的?”
顾砚时招招手唤她来:“唔,伤口当是真的,不过能将血锈气做得这么拙劣,想来不是会用刀的人,叫玉蝶看看就知了。”
“能找来这么蠢的人,我倒真有些信是端王的手笔了。”
岑听南被他逗笑,可一想到那失踪的十一名女子,就又低落下去。
“如果真是端王……那这些女子,还能救回来吗?”岑听南蹙着眉不解,“且他找人来刻意演这一场又是为何呢,不是反倒叫我们起疑心么?”
端王是个好色的,上京城数双眼睛盯着,他有所忌惮所以将爪牙伸到泉定府,尚且说得通。
可哪有做坏事生怕人不知,一路捅到探查的人跟前来的。
岑听南拧着眉心,怎么都想不通。
顾砚时修长手指徐徐摩挲她的下巴:“别忧心。”
岑听南仍旧闷闷地:“十一个女子失踪,叫我如何不忧心。”
“怎么这会儿又笨起来了。我怎么教你的?嗯?”顾砚时揉着她的腰,不得不掰开了解释给她听,“你想,月余内接连失踪十一名女子,放在哪里都算得上大案了,怎么可能还没传到李璟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