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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297)

“我没觉着疼,无妨。”越是这么想,冯霁雯越是不敢让小仙检查,尽量地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别小题大做了。”

“夫人还是让丫鬟仔细检查一番,以求稳妥为好。”和珅担忧地轻皱着眉,在一旁劝道。

“是啊太太。”小仙也道:“您还是让奴婢替您瞧瞧吧,万一真受了伤,也好尽早上药。”

她手臂上也因当时在马车里保护冯霁雯而受了伤,方才才让小亭小羽帮着上药包扎好。

望着众人一副含蓄地表达着‘你就别闹了’的神情看着自己,冯霁雯实在有苦难言。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非要互相为难呢?

没办法,看来只有硬上了。

她单手撑着迎枕,强忍着背伤的疼痛欲坐起身来。

“我自己检查好了。”

小醒无解地看着她。

方才裸着背让谢娘子清理伤药也没见她多说一句别扭的话啊?

这会子让近身丫鬟检查腿上受伤与否,怎么反倒还一再闪躲起来了?

疑问刚在心中落音,小醒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和珅。

难道太太这是不好意思了?

和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不合适。

这不是摆明了要借机光明正大地进行窥看吗?

这猥琐的方式未免就直接的让人有些不好接受了……

见小仙恐冯霁雯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起身将人拦住的情景,和珅轻咳了一声,忙地道:“夫人先让丫鬟检查着,我去吩咐刘全儿一声,让他将药抓回来。”

只同小醒一样,当是冯霁雯是因有他在而觉得多有不便。

可冯霁雯这厢还未来得及表态,他要转身之际,恰听得秦嫫忽然问道:“太太可觉得腹痛?”

和珅一听这话哪来还敢急着走。

冯霁雯则微一瞪眼。

不是吧?

这都能怀疑上!

天,这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洞察力与想象力?

“不觉得腹痛。”她强作镇定。

秦嫫皱了皱眉,朝着她走了过来。

冯霁雯维持着趴在迎枕上的姿势,吓得屏息。

秦嫫却并没有在她身边停留。

冯霁雯刚要松一口气,余光却瞥见秦嫫径直去了屏风后。

等等……!

冯霁雯反应过来秦嫫的意图之时,已然为时已晚。

秦嫫自屏风后行了出来。

“太太不是腿上受了伤。”方才分明还是因为冯霁雯受了伤而紧张心疼的不得了的人,一眨眼竟换就了一副喜形于色的神情,并拿类似于报喜的口气宣布道:“奴婢方才替太太检查过衣物了,太太这应当是葵水来了!”

望着她比抱了孙子还高兴的一张脸,冯霁雯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当着和珅的面儿毫不避讳地将这等隐私讲出来,她脸皮厚,也就忍了。

但问题是秦嫫既然这么确定,那么就说明……它是真的来了!

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真的呀太太!”小茶满脸惊喜。

小仙一愣之后,旋即也露出欣喜的笑来。

小醒的反应则有些类似于松气。

总而言之,大家普遍觉得‘总算是给盼来了’。

和珅怔了好大一会儿。

出于一个多少还要点脸的正常人,他并不宜表露出过于高兴的情绪来。

他只是对神情颇为复杂的冯霁雯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葵水而已,夫人不必惊慌。”

“……”冯霁雯拿一种看待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他难道不知道葵水来了便代表二人即将陷入更艰难的相处境地吗?

和珅浑然未有察觉到她的眼神,径直转头向小茶等人吩咐道:“去替太太备、备热水。”

……怎么还结巴上了?

迎上冯霁雯的目光,和珅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这一尴尬,竟觉得脸上都跟着发热起来。

冯霁雯看待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被当众宣布来葵水的人是她,请问他一个大男人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甚至整个房间里这些人,就他一个人脸红了!

“我先吩咐刘全儿去抓药。”

丢下一句话,和珅强装从容地转了身。

在冯霁雯古怪复杂视线的目送之下,他撩帘离开了內间。

外间无人,和珅止步。

他伸手拿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一改方才的局促尴尬,竟倏地露齿一笑。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脸红的一天。

他竟然还会脸红……

这就有点厉害了!

某人以一种被发掘了潜在能量、人生豁然开朗的姿态,负手离开了堂屋。

配合衙门捉拿凶手一事暂放个把时辰也不晚,现在他另有正事要做——

他得找本书查一查,女子初来葵水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可需什么药补或是食补。

他都要详细全面地了解一番。

不过,一个大老爷们儿替媳妇查这些东西……

想想还真是令人感到与众不同的荣幸呢。

和大人不禁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一些。

……

冯霁雯确实是葵水到了。

几个丫鬟帮着她收拾换洗了一番之后,秦嫫又对她一番科普。

这些东西冯霁雯前世自然都有了解,且又因为愁着葵水都来了,以后不知要拿什么理由去搪塞秦嫫几人,故而可谓是半点仔细听的心思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小亭走了进来,说是冯英廉过来了。

和珅当时得知冯霁雯遇险的消息,乃是伊江阿收到了讯号之后,立即差人传达给他的,而当时他********放在要尽快赶过去察看情况,所以也就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将消息转告给冯英廉。

是将冯霁雯带回了家之后,才着人去传的信。

冯英廉同样是一得知消息,便丢下了手头上的公务,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向来不怎么在下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的老爷子一踏进椿院,瞧见孙女儿脸色苍白虚弱、额头带伤的可怜模样,眼圈儿当即就红透了。

他家月牙儿自打从生下来到现在,除了去年在马场摔伤了腰之外,再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更何况此次还并非意外,而是遭了歹匪谋害,险些连命都给交待没了,他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儿里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哪里有不后怕不心疼的道理?

“都瘦了!”老爷子挨着软榻坐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越看孙女越是觉得心疼。

冯霁雯听得啼笑皆非。

“我又不是这半天才给吓瘦的。”她强打起精神安慰老爷子:“身上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背上刮伤了几道而已,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剑伤刀伤,换几回药估计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您也别太担心了。”

“怪不得往前你祖母在世时总说你人傻胆大,如今我看这话果真是半点也不假。”冯英廉叹着气道:“没受什么重伤?你说得倒是轻松——但你可知你今日是遇着了怎样的危险?只怕是稍有个不慎……”

约摸是觉得这话再说下去便有些不吉利了,老爷子便用了一贯最爱的长叹代替。

这话冯霁雯是半点也不认同。

她当时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她比谁都要来得清楚、害怕。

可她这不是在安慰老爷子么……

怎么他还反倒嫌弃起她‘人傻胆大’起来了?

但面对老爷子一脸后怕,她只能装傻到底道:“您说得都对……可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吗?”为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又讲道:“再者说了,当务之急是将那伙恶匪绳之以法,您说呢?”

“这是自然!”一提到这群险些害了孙女性命的歹人,护短狂魔哪里还能淡定得了,“此事纵然衙门不管,我也必要亲自将这伙人押到断头台上!”

冯英廉此言绝非气话。

敢在京郊外持刀伤人,一旦抓着,必要以重刑判之。

而又因冯霁雯非普通百姓人家出身,故而事发不足半日,便震惊了京城内外。